脑海中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崩塌了。
电话那边,学校的老师在漫长的等待之后,无奈的叹声气,默默地挂断了电话。
最后一面?
这是什么意思?
五条小姐几乎站不住,跌落在座位上半天,都没能缓过神来。
这句话他在几年前就听到过一次,那次是父亲的死亡。
父亲出车祸后,第一时间被送往医院,五条小姐接到电话立刻赶往医院,然而等到她抵达医院,她的父亲已经不治身亡,被安顿在了阴森昏暗的太平间。
她没能见到父亲最后一面,如今却又面临同样的局面,只不过这次变成了她的……弟弟。
一想到白布下,父亲惨白的脸庞,五条小姐突然一个抖机灵,从椅子上起身快步走向门口。
已经错过一次,她不想这次又错过!
“怎么了?!”五条小姐夺门而出的瞬间,夏油杰大声问道。
电话并没有开免提,众人听不见具体的谈话内容,即便有人能听的清,也故意转移视线,强迫自己不去听,偷窥别人的隐私并不是一件好事。不过五条小姐的反应过于激烈,即使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在做的几人也猜测到不是好事。
五条悟和夏油杰对视一眼后,双双点头。两个人一前一后追在后面,靠着大长腿的优势追赶五条小姐的脚步。
夜斗和雪音就更是轻松,随便就能移动到五条小姐的旁边。
*
五条悟和夏油杰在地下车库追上了五条小姐,对方见他两跟来,来不及多说,示意他们上车,两人上车后,五条小姐表表情凝重,声音低沉的说:“系好安全带,坐稳了。”
语毕,五条小姐一脚油门,汽车发动机发出嗡鸣,以极快的机动速度驶离地下车库。
五条岚的学校她去过很多次,有时候是校园祭,有时候是家长交流会,有时是去给五条岚送东西,但从来没有哪一次,让她觉得这段路程是这么的遥远,即便超速行驶,冒着吊销执照的风险闯红绿灯飙车,也不能达到她心中的急迫。
*
五条小姐是在四十几分钟后到达学校的。
学校的门卫并没有拦着她,似乎是被事先打过招呼,门卫给她指了一条道路,并且留下讯息:“山下老师在二号教学楼等您。”
五条小姐轻轻点头,将车子开往二号教学楼。
五条岚的班级,就在二号教学楼的三楼左侧。
三分钟后,车子在二号教学楼附近停下,车上的三人步行前往二号教学楼。
远远地,五条小姐就看到了那位有着黑色长发的女老师。
五条小姐在距离山下老师几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扑鼻的血腥味和山下老师侧边几步远,还未清理干净的红色痕迹。
是血。
大脑在接收到这样的讯息后,五条小姐动了动双唇,没能说出话来。
平时见面,总是面带微笑的山下老师此刻苦着一张脸,双眼微红像是哭过,年轻的女老师向五条小姐鞠躬,身体完成了完美的九十度,她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对不起。”
五条小姐问:“我弟弟呢?”
“对不起。”女老师仍然如此回答。
五条小姐一口气哽咽在喉咙里,像一根鱼刺一样刺痛着她,不能开口说话,又不能吞咽下去。
“对不起。对不起……”
山下老师始终没有起身,嘴里不停重复着这三个字。
铺天盖地的血腥味,还未清理干净的血迹,以及老师不停的道歉,任谁都猜得到发生了什么。但苍白的抱歉并不能安慰得到逝者的亲人。
五条小姐知道,她又一次错过了。
夏油杰和五条悟向着彼此走进了一步,双方默契的没有说话。
五条小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口问:“他,现在在哪里。”
闻言,山下老师终于抬起头,对方憋着眼泪在眼眶中打转,颤抖着嘴唇,说:“在一楼保健室,已经通知五条夫人了,不多时就会有人过来……收拾。”收尸这样残忍的字眼,她始终说不出口,只能委婉的表达。
五条小姐点头,朝着保健室所在的位置走去。
后面的几个人紧随其后。
保健室距离二号教学楼大门不远,进门左拐最里侧便是。
还未到达保健室,五条小姐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佐佐木阿姨,五条岚的亲生母亲,撕心裂肺的在室内吼叫。
“不可能!我儿子不可能自杀!这绝对有内情,我会找警察过来调查,你们一个都跑不了!一个都跑不了!”
五条小姐恰巧抵达门口,屋内站在四五个人,大概都是学校的老师领导,有年轻的新老师,也有头发花白的老教师。透过围成一圈脸上挂着悲伤的人群,五条小姐看到,昔日温文尔雅的继母,如今不顾自己一身的名牌服饰,头发乱成一团,眼睛红肿,泪痕遍布脸上,头发四散像极了一个疯婆子。
这位刚刚经历丧子之痛的母亲,嘶吼着要报警,并且真的打通了警局的电话,尖叫着要求警察立刻前来。电话那头的警察不知情况,被佐佐木吓了一大跳,连忙满口答应立刻赶来。
五条小姐并不想阻止继母发疯,她知道她需要发泄。
五条小姐绕开屋内扎堆的人群,走到五条岚所在的病床前。
少年静静的躺在床上,就像睡着了一样。五条小姐伸手抓起少年的右手,微凉的触感、逐渐变得僵硬的躯体,以及惨白的肤色无不在告诉她,眼前的人已经离开。
五条小姐将少年的手攥在掌心,就着这个动作,附身将额头紧贴在少年额头上。
这是五条岚小时候最喜欢和五条小姐做的动作,往往母亲不给糖吃不给玩具玩,他的姐姐就会这样安慰他。
五条小姐将这个动作维持了数十秒,真切的感受着额头接触到的地方,吸收温热的体温,却又不能保有,温度停留不住立刻便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