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女士去世后,她开始吸烟。
后来演变成,一个人的时候,喜欢吸两口。
一个人的时候又偏多,所以…她抽的其实蛮凶。
慧远从禅房走出来,是一个清瘦的中年僧人。
他站在院门口,看了她三秒,淡淡地说:“进来吧。”
宋清舟把香烟在垃圾桶上捻灭,丢进去。
虽然人家没有阻止,她直觉上,僧人是不大喜欢的。
她跟着他走进去,进了一间禅房。
室内的光线暗一些,不知焚的什么香,很好闻。
宋清舟窃喜,正好把她身上的烟味盖一盖。
她被请到一张太师椅上坐下。
室内简单的陈设透着朴雅的古典风,一如他本人。
他知道今天有人找她,以前的香客打过招呼。
他递给她一个本和一支笔,让她写下超度人的生辰八字、姓名和出生地,又写了她自己的姓名。
然后递给他。
慧远盯着纸上的生辰,皱着眉,不语。
宋清舟不大清楚这些流程,想提醒一句,“我母亲是……”
慧远没抬头,沉沉的声音道:“我知道。”
过了半晌,慧远抬起目光,“今后,还有出国的打算吗?”
宋清舟一怔,没想到对方会问这个。
这一顿,慧远以为她在迟疑,“留在国内发展比较好。”
宋清舟微诧地点点头。
她原本也没想再出去。
他的眼神像是洞察了什么,带着一种了然的智慧,不过短短一瞬,很快恢复寻常。
他能洞察什么呢?
换做以前活泼心性,她会刨根问底,要他讲讲为什么在国内好。
现在倒是无所谓,左右她不会再跑出去,毕竟死了想葬在宋女士旁边。
*
“我是不明白,姥姥干嘛非要我来这儿?阿年你看看,这些人不都是等着解签算命吗?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信这些?”范明哲指着墙根站着的女游客,好些人手里握着一根木签,不屑地吐槽。
“阿年,你就是太听姥姥话了,老人家信这些,咱们没必要跟着也信吧。”
“再说,我在国外去过教堂做礼拜,我再进这种佛门寺庙,这算不算是叛徒?”
范明哲一只手把玩着墨镜,问得颇认真。
他下了车,一直叨叨叨个没完。
束北年把他的话当做噪音过滤掉了。好在观音洞到处能听见僧人诵经的声音,声音很小很幽远。
见束北年不搭理他,也不在意,毕竟从下到大他都习惯了。
而且这货开口,也不见得是好话。
“怎么老有人一直看我,真是的,没见过我这么帅的男人吗?哼!帅成这样,老子进了庙都能渡一下女香客。”范明哲说完,自恋地抹了下下巴。
欧泉忍不住在身后笑了下,那些掩饰亦或不掩饰的目光,明明是朝着身前这人。
束北年似是未觉,目光轻淡地掠过寺院环境。
这里到处是红墙砌成的寺庙,古朴庄严。
来往的游客居多,手里拿着香,见了庙进去虔诚地燃香,磕头拜一拜。
除此,还有一些青衣僧人和黄衣喇嘛。
束北年也不大明白,老人为什么要他来这。
不过既然来了,他便妥当地把她的愿还了。
这件事老人年前就在催他,从德国出差回来终于得闲。
他们的脚步慢下来,前面涌过来许多游客,像赶完庙会回家的人,若仔细看,每个人脸上多少带着悻悻的表情,仿佛庙会取消了,大家失望而归。
“大师不见人,那小沙弥说了,说有贵人来。”
“也不知道又来了什么大.官和富商。”
“也不见得,大师一般把有大功德的人叫贵人。”
“那不还是一样吗?”
“那怎么能一样,不一定是大.官和富商,现在普通人也有很多做公益的,给贫困山区捐学校捐物资,以前大师不也把一个捐款的乞丐称贵人?”
“害,说到底,今天咱们没戏了。”
对话的是一对中年男人。
两人的声音随着他们走近,掺杂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范明哲吊儿郎当地把玩墨镜,稀碎的听见这话,捕捉到他们口中的贵人,莫名地把目光落在束北年身上。
什么白血病儿童救助基金会,给贫困山区捐学校捐物资,这不都是他干的吗?
有些企业家是博一个好名声,这货做公益那叫一个认真,花起钱跟钱不是钱一样。
逆向的人流过去,青石院门口站着一位青衣僧人,六十多岁的年纪,下颌的胡须雪白,个子不太高,清瘦,眉眼慈祥地笑着看过来。
确切的地说是朝束北年笑。
范明哲不得不服气,亲表哥不仅拥有盛世美颜,还有一身正派且绅士的气质,天生给人一种好感,上到七八十岁的老人,下到三岁稚儿,见了他之后,惊艳之余又禁不住肃然起敬。
让徒有其表的自己没什么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