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川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那怪力的姑娘提溜到床边,而祝白已经理直气壮地伸长手,熟门熟路地捏住他的下巴往上抬。
祝白捏了捏,又揉了揉,“没看出什么,那你倒是继续看啊。”
他手依旧欠得慌,撩猫摸狗成了习惯,也就江一川什么都不明白也不觉得冒犯,由着让他捏下巴摸小脸,这架势要搁寻常人身上,给他啃上一口都是轻的。
没啃上一口的江一川连声都没吭,他还是不适应被人离得这么近,也不适应被人这样碰脸。
但他心虚,只能努力忍着,再顺从地抬起眼看祝白。
祝白如玉的脸颊映着灯,带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脆弱感。
他没敢看祝白的眼睛。
祝白寻思着这灰扑扑的小孩儿怎么瞧着这么…没底气呢?
也不野了,跟犯了什么错似的,但也不会服软认错,就愣兮兮地杵这儿。
奇奇怪怪的。
祝白歪着脸,视线相触,江一川眼底的愧疚明明白白。
心思一转,祝白就知道江一川是怎么一回事了。
以为自己是因为他生的病?
这可真是个天大的误会了。
祝白生病纯属是自个不想活了,人嘛,自己没啥求生欲,再胡闹作些幺蛾子,不生病才稀奇呢。
而祝大少爷折腾自己和折腾别人一样地无所畏惧,而那身体也脆弱得不负厚望,稍微倒腾些什么,就要犯病。
天气暖了犯犯病,天气凉了犯犯病,开心了犯犯病,不开心了也犯犯病。
有事没事,祝白都能犯个病玩玩儿。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祝白的安生日子或许只有零头的零头。
顶多就,五天?
所以就算没有江一川,祝白今个儿十成十也是要闹点病出来的。
祝家的姑娘们对祝白的作心知肚明。
但显然,江一川不心知肚明。
祝白想着想着突然就乐起来了。
这个好玩儿。
无趣无波的日子就是缺好玩儿的。
见祝白笑得开怀,候在床边的姑娘立刻把药端过去,“少爷笑起来真甜,正好中和这药味儿。”
祝白才不信她们这个邪,他皱巴着脸往后一仰一挪,“不不不喝。”
江一川眼瞧着祝白是如何从床的左边挪到右边,又是如何从前边挪到后边。
若是能飞,他能扒到床顶上去。
落在脸颊的柔软指尖移开,只留下些奇异的痒。
江一川正揉着下巴,祝白挪着挪着,不知道怎么的,就挪到他旁边来了。
祝白拽着江一川的袖子,眼睛里一闪一闪的,带着点奇奇怪怪的兴奋劲儿,他软绵绵地说:“我要江师兄喂我喝药。”
声音挺大,“江师兄”三个字掷地有声。
突如其来的撒娇,江师兄本兄差点闪了腰。
他喊他师兄了。
相比上次,这次才算真正地喊他师兄吧?
江一川有不少弟弟,但真的没哪个弟弟这样软乎乎地喊过他哥哥。
而且,这算不算变相承认了他的存在?
他可以确定,他是有新的家了吗?
江一川对这种承认有种迫不及待的感动,像冰雪里冬眠久了的小动物,遇到阵暖风,便真切地希望是春天来了。
沉甸甸的药碗先春天一步到来。
祝白往后一靠,一副祝大少爷就等着人伺候的架势。
药味几乎逼到鼻尖,将江一川那点才冒头的感动生生压下去。
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摆在眼前。
江一川没喂过人喝药的经验。
…但有喂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