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弥漫着淡淡的红茶清香。
黑发青年坐在沙发旁,手里捧着一本书。另一只手搅拌银匙。与瓷杯碰撞,发出脆响。
见青年姿态,黑衣人十分担忧:“先生,您晚上又没睡么。要不今天还是在家里休息吧。”
青年头也不抬:“准备好了?”
黑衣人:“啊、是。车就在外边等着。”
青年起身:“走吧。”
黑衣人亦步亦趋跟上:“先生。您这么多天只睡了几个小时,我实在担心……”
季启铭瞥他一眼。
当被那凌厉的目光扫过,黑衣人立即不敢发话了。直到经过宅府大厅。
“还有一件事。”
他犹疑道,“监控显示那个人已经离开了,真的不用干掉?”
季启铭没回话。
“恕我直言。就算他真跟其他两家没有关系,也难保不会把昨天看见的事说出去。我担心会妨碍您……”
季启铭忽然开口:“你跟我多久了?”
黑衣人:“快一年了。”
“一年。”季启铭停步,转头看过去,“果真是有些长了,越来越有主人样。”
黑衣人脸色变白。
季启铭:“昨天审讯结果也告诉你上司了?”
这人脸色更白,倏地跪下:“季先生,是我错了!那位只是担心有人陷害他,挑拨您跟他之间的关系,绝对没有忤逆您的意思!”
大厅内还有许多佣人,从季启铭出现的那一刻,立马都停下了手上动作。眼观鼻鼻观心,谁也不敢抬头。
季启铭垂眼,俯望着跪在自己跟前的男人。
这种姿势他并不陌生。
小时候是他对别人。而长大以后,则是别人对他。
“嗯,别担心。”
季启铭语气温和。
“只是工作时间太长,应该给你放个假。”
“季先生、季先生!”黑衣人惊慌失措,爬着要去抱人大腿,“是我错了,真的是我错了。我不该见钱眼开!但我真的没有出卖您,给出的都是微不足道的情报。您才是我上司!先生,原谅我、原谅我!”
季启铭避开男人的触碰,下巴微抬:“带走吧。”
其他几名黑衣人立即行动。他们打扮与此人相似,都是一身黑西装。对于处理曾经的同伴没有一点儿犹豫。
此人死命求饶,却还是被无情带走。
大概从今天以后,宅邸里再也不会出现这样一个人物。
厅内恢复宁静,季启铭离开了。
片刻后,佣人们终于有了动作。他们神情自然,就好像没瞧见刚才发生的一幕。
屋外传来引擎音,载着主人的轿车驶离。
直到这时,才有人长长吁出一口气。
“吓、吓死我了。”
一位刚来不久的佣人肩膀垮下。
“我还以为季先生是个好人,没想到这么狠。”
另一人问:“你怎么会这么觉得?”
“给的工资高啊,福利也很好。虽然规矩奇奇怪怪的。”
比如不能去看主人的脸;主人在家时不能进主人房间。
“而且我听说他继母小时候待他不好,现在生病住院,他还一直去探望。这么孝顺,肯定不会是坏人吧。”
“你哪里听来的。”那人咋舌,“我跟你说,季先生之所以去探望季夫人,是因为……”
话没说完,便被一阵轻咳声打断。
两人回头一看,见女管家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表情严肃到吓人。
两人顿时没了音。
黑色轿车驶停。前边就是季家名下的私人医院。白墙环绕,风景秀美。
刚一停稳,院长与几名护士长便迎上来。毕恭毕敬。
“季先生,恭候多时了。”院长恭谨道,“请随我来。”
私人医院的建筑风格颇具艺术感。里边设有直升电梯。
进去以后,院长却摁了往下的按钮。
B1层、B2层……直到最底层。
没有窗户,只有无边无际的矮墙。天花板极矮,几乎要贴近头顶。走廊灯成天亮着,亮白色的灯光刺激着人的眼球。
光是在这里待上一分钟,便觉压抑到窒息。
院长领季启铭到了一扇门前。
“我们控制了安眠药的量,应该还醒着。请小心。”
季启铭走进房间。
里边灯光同走廊一般,是凄惨冷硬的白。
环境布置得倒是舒适。昂贵高价的地毯,舒适柔软的大床,设计精巧的立柜。
唯独没有一个活物。
就连此时躺在床中央的女人,也像是行将就木的死鱼。张着口费力呼吸着,再也不见从前雍容华贵的模样。
院长唤她:“季夫人,有人来看您了。”
女人毫无反应。
季启铭:“夫人,我来了。”
一听见声音,女人回光返照般从床上跳起,瞪大眼睛盯着来人。
季启铭语气淡淡:“过得如何?病好些了么。”
“季启铭!”季夫人直接要冲过来,却被两名护士紧紧摁住。
她死命挣扎,“你这个疯子,该治病的是你!狗杂种,就不该心软接你回来,害了我们全家!”
女人接连吐出恶毒的语言,季启铭却不为所动。
院长抬手。护士立马会意,给女人注射了镇定剂。
季夫人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最终无法动弹,被生生按回床上。
只有眼珠子死死黏在季启铭身上。嘴巴在动,却听不清在说什么。
如同一条濒死的鱼。
望着眼前疯狂的女人,季启铭晦暗不明的漆色眼眸竟隐约透出了光。
他扯了下嘴角,像是在笑。
“您果真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