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陆商迟将那件血衣脱下来胡乱一卷扔进草丛里,心下莫名有些烦躁,总觉这厮身后的麻烦不小。
陆商迟察觉到我不耐烦的神色,抬眸挑眉朝我笑。
此刻他已然将脸上血污擦干,稍显凌乱的鬓角也理顺了些许,再加他一身白衣洁净如雪,倒衬上他那笑容如春花明媚惑人。
我眯了眯眼,总觉有哪里不太对。
“莪术啊……你家的桃花也太艳丽了吧……”
我扭头看向宗儿,但见这妮子一副色眯眯的模样,水灵灵的大眼睛半眯着,眼中那种波澜壮阔的惊艳和毫不掩饰的火热都要从那睫毛缝里溢出来。
我忽而有些同情陆商迟了,眼神一瞥,果然见陆商迟打了一个颤,连忙起身,哧溜一下矮身站在我身后,企图将我当作一堵肉墙隔离开宗儿火辣辣的视线。
宗儿见到我的脸猛然清醒过来,而我也猛然清醒过来,总算知道哪里不对了。
我反身拽住陆商迟,有些愤恨地将他从头看到脚,这一身中衣材质极好,方才不曾注意,此刻才看出其上竟还用同色丝线绣了些精巧的花纹,真真的多此一举!
然重点并不是这个,而是他这一身衣服洁净如雪!
我的手顺着他的袖口往下滑,指腹搭上他手腕,他脉搏跳动平稳有力,半点虚浮也无。
“骗子!”
我用力甩开陆商迟的手,扯过宗儿便朝城门走,宗儿不明所以被我拉得一个踉跄。
“莪术莪术,你如此急躁作甚……哎……陆大哥还没跟上呢……”
我拉着宗儿气呼呼进了城门,身后传来陆商迟可怜兮兮的声音,“娘子,是为夫不好,莫要生气了。”
闻言,我顿觉胸中聚积了一口闷气淤积不散,都要将我闷出内伤来。
我骤然停顿步子,宗儿因惯性又是一个趔趄,我拉了拉她,忽略掉她不满的目光,调转方向,将满腔怒意对准陆商迟。
这厮又开始弯着眉眼笑,他本就明眸秀眉,肤质同他那身中衣一般上乘,此刻笑起来便如朗月入怀。
我虽被师父大人的美貌熏陶多年,但这样魅惑的笑容却见得少,故饶是我心智再坚,难免也有些影响。
我的怒意被他笑得减轻了许多,我在心中一面暗叹自己没出息,一面腹诽陆商迟的奸诈,竟还对我用起美男计来,偏偏还行之有效!
总之,我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开口,却闻陆商迟略显谄媚的凑到我跟前来,笑嘻嘻道,“娘子,不生气了。”
经他如此提醒,我恍悟自己正在生气,那股闷气又袭上心头,正待发作,就闻一人大声叫喊,“宗儿!莪术!”
这一嗓子吼得中气十足,我一惊,那股闷气又被吓得不知何从,便闻宗儿道,“大哥二哥!素荷姐姐!”
纪谷扁还是那样沉默寡言,见宗儿无恙,只轻轻“嗯”了一声,素荷扫视了宗儿一番,又笑着朝我点点头。
唯独纪谷扇表现得激动了些,他扯了一把宗儿甩给自家大哥,又扯了一把我,朝前跨了一步面对陆商迟将我挡在身后,活像从狗贩子手中抢回自家养的狗子一般。
我那白捡来的相公还是那般语不惊人死不休,他不看纪谷扇,视线越过纪谷扇的肩头看向我,用那略带委屈的语气问道,“娘子?这又是你哪位情夫?”
闻言,我险些喷出一口老血来,今日不我封上他的嘴便不是莪术!
我再顾不得别人,仓卿剑在我手中嗡嗡作响,我一把推开纪谷扇,朝前大跨一步抬手揪住陆商迟的衣襟。
我想象中应是将陆商迟拽起让其双脚悬空,这样会显得比较霸气,我再以居高临下的姿态蔑视他一番,让他屈服在我威风凛凛、不怒而威的眼神之下,然后他跪地求饶,同宗儿他们解释清楚有关于我和他关系的来龙去脉。
实际情况自然不是这样。
我这小身板在陆商迟这厮面前太过娇小,纵然我抬高了手臂也未能将他拽到离地,反而他一副如沐春风的模样用那双饱含笑意的漂亮眸子垂头望着我,我从他黑黢黢的瞳仁中看到我虽满面愤怒却又夹杂些微呆滞的倒影。
因我拽住他的衣襟,此刻他靠得极近,他的呼吸喷薄在我脸上,微热的气息仿若一团火灼烧了我的双颊。
我讪讪松开他,连忙退后一两步,低着头有些不敢与他对视。
宗儿在旁贼兮兮道,“素荷姐姐,你可否觉得莪术和她家相公过于恩爱了些?大庭广众之下呢,也不顾我们这些个连桃花枝都没有的人的感受,就这么肆无忌惮的眉目传情,过分!太过分!”
纪谷扇敲了敲我的肩,满脸不可置信,指着陆商迟道,“这厮,你相公?”
我连忙摇摇头,“不,这就是一骗子!”
陆商迟这下倒不曾反驳,只垂下头,好似心情很低落一般。
而宗儿却猛地点头,言之凿凿,“二哥,陆大哥真的是莪术的相公!方才陆大哥重伤昏迷,还是莪术将他背回来的呢!”
宗儿说罢又用满脸不同意的神情望着我,“莪术,你若是再否认,陆大哥可会伤心得又昏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