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下筷子,余光瞄到南花轻推一把自个夫君,歪着头小声说了句,“你赶紧提一嘴。”
南花夫君咕哝道,“你不是怕冻死嘛。”
话落,就见南花娇羞嗔自个夫君一眼,手上也不停,捏着她夫君胳膊上衣袖拧了一把。
南花夫君瞬时皱眉,白净的脸面又是一红,侧着脸小心翼翼看向一旁的江侓。
倒并非我刻意去注意南花夫妻二人的席间情趣,着实是因为习武之人耳目灵敏,而南花夫妻二人又恰恰坐在我正对面,全然忽视不了。
“表……表哥,那……那个……莪术姑娘也要去省思城,正好顺路,不如表哥你……”
“我不缺同伴。”冷面冰山一开口,顿时将整个饭桌还算和谐的气氛冻住。
我有些尴尬,虽说我乍一见到这人,便下意识不想与他同行,但被人如此直白地拒绝,心里还是有些恼怒。
南花夫君不敢再吭声,南花的婆婆看出我的尴尬,笑着道,“侓儿,省思城路途遥远,莪术一个姑娘家,你就照顾照顾。”
南花的婆婆一开口,江侓撇我一眼,语气稍好了些,道,“我不喜与女子同行。”
随后又补了一句,“麻烦。”
我怒从心起,若非这是在南花婆家,我非得拿他试试招。
南木哥心直口快,脱口道,“那男扮女装呗。”
江侓仍旧冷冷的,口气却是松了,“过会儿就出发。”说罢便起身离去。
南花的婆婆笑着打圆场,“莪术姑娘,莫要见怪,侓儿他就这脾性。他面上是说麻烦,话里的意思却是说你漂亮,漂亮姑娘容易被人惦记,自然麻烦就多了。”
我一乐,南花的婆婆可真会说话。
饭毕,我才与南花在房中说了一会儿话,就有丫鬟敲门,“少夫人,表少爷差我唤莪术姑娘,说是要出发了。”
南花从柜子里拿了一个大包袱甩给我,又跑过来抱抱我,在我耳边低声道,“莪术,保重。”
我鼻头有些发酸,南花是我唯一一个同性好友,北斗村其他的姑娘都惧怕我,唯独南花。
我背着南花给我大包袱出了门,冷面冰山江侓已然牵着两匹马站在门口,我看他面色似有不耐,许是等了我一阵。
可我看着那马有些犯难,青苗山山势并不平坦,地形不适合骑马,而师父大人总说若想学得一身好轻功便要用双脚走出来,所以不需要马。
更为关键的一点是,我们实在不富裕也没耐心,买不起也养不了马。
每每没有肉吃的时候,师父和白芨甚至都想把那头老牛给宰了。
若不是时婆婆以老牛要给师父耕田为由拦住,那头老牛早就永驻青春了。
所以,我不会骑马。
我挪步至冷面冰山跟前,很想说一句,“要不您骑马,我在后面走路?”
然江侓见我到来,长腿一蹬,轻轻松松一跨便上了马,手中缰绳一抽,也不管我跟没跟上便驰骋而去。
我扯着嘴角朝立在门口的南花他们招招手,暗想我轻功卓绝,这马还能摔着我不成。
我学着冷面冰山的动作,一蹬脚一跨坐,还真稳稳坐在马上。
然我不敢有半分松懈,循着方才江侓前行的滚滚黄尘,抖了抖手中缰绳,马儿甩开蹄子朝前跑。
只是,跑得有些慢,完全没有方才江侓离去那般潇洒英挺。
我僵直身子,运气稳住身形,眼睛看着前方找寻那抹黑衣身影。
好在这条道较为宽敞且行人较少,纵然我的马走得歪歪斜斜也不至于伤着旁人。
好几次我都差点跌下,这会儿我倒打心底感激师父那些毫无人性的功课,什么爬青苗山顶啊,走独木啊,过木桩啊,踏叶飞花轻点枝啊,若非历经这些,此刻我的屁股都不知开了几次花了。
我勉强正襟危坐,捏着缰绳的手不敢有半分松懈,另一只手紧紧抓住马鞍,又不敢使力太大从而伤到马背。
慢吞吞行进一会儿,直到前方再无黄尘影子,我这才见那冷面冰山停在不远处皱眉看着我。
我耳力极好,虽全神贯注于在马上稳住身形,仍旧听见不远处的江侓冷冷吐出两个字,“麻烦。”
待行至近前,我瞪了一眼江侓,腰间仓卿剑晃荡,剑柄擦到我握着缰绳的手。
我突然想起师父说过,能用拳头的绝对不动嘴,时婆婆也说过,勿管勿争勿信。
我很想与这江侓比划比划,但此处还不够远,动静大了会惊动南花他们,我只得忍下。
“脚掌前端踩马镫,脚后跟向下压,脚尖向前,双腿膝盖加紧马身,脚后跟踢马肚子的位置。”江侓看着我冷冷说着。
虽说他语气不怎么动听,碍于暂不能与他比试,我按下心中不耐,依言照做。
堪堪调整好脚后跟位置,又听江侓不耐烦道,“身体不要前倾,放松。”
我瞪他一眼,当真比我那师父大人还要不耐烦。
按照江侓所说,我总算不至于处于一个随时摔下的状态,虽说还不能同他一般狂奔如风,但也勉强能让马走成直线。
江侓那块冰虽冷,但了解我骑马技术后倒也没自顾自驰骋而去。
我这个人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本想到了城郊找个理由将他打一顿,以报他嫌我麻烦之仇,念在他教我骑马且并未将我甩掉的份上,我决定原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