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日跃出层云之上,橘红色的晨光倾洒而下,透过窗户照进黑色越野车内,映衬着两人的眉眼。
一路向东,路途颠簸不止息。
奉清斜靠着车窗,一手垫着脖颈,刘海遮住鬓角,露出细白的耳垂,眼眸微睁,沉静地看着前路。
离基地越来越远了,笔直的公路好像看不到尽头,广袤天地下只剩下了彼此。
密闭空间内,总是令她不可忽视地感受到男人的气息,清淡的沉香味,清冽独特,却又一丝一丝地撕扯着她的神经。
难以忽略。
咬了唇角,垂眼,捏紧了手腕,指甲细细摩挲着手背面的细腻肌肤,一点一点磨红了,像是过敏。
“不舒服?”低哑磁性的一声,他问得很平静。
心跳漏了半拍,手指停止摩挲那片肌肤,深吸一口气,她开门见山:“有什么想要问我的?”
“讨厌我,恨我?我上次说的话伤到你了?”她憋不住,一口气全问了出来。
握方向盘的那双手紧了紧,池律低头,眼神轻飘飘的,他笑笑,不轻不慢回:“各取所需而已。”
“我对你没有爱恨。”幽深目光被掩饰在长长的睫毛下,他说的话像古井里的水一样,沉静无波。
这声音如刀刃,在她心上划开一道裂缝,细密的疼,如针扎袭来。
手指紧了紧车窗,奉清努力让自己维持表面上的得体,眉目平静,手心却早已被掐红。
她顿了顿,过了很久才开口:“还有多久?”
池律看了眼腕表:“四十分钟。”
“我是问,我们还要这样多久?”奉清侧身,看着他的侧脸,咬了唇角,讥笑着回:“我不可能和一个不爱我的人过一辈子。”
池律却突然咳起来,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捂着嘴,缓了好久,像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一样,他回:“我们身不由己。”
俊朗的脸上挂着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惨白,他垂头,却忽又改了态度,平静回应:“等你爸妈同意的那一天。”
-
是夜。
去爷爷家前,站在别墅前的花园里,奉清一手折了枝花,凑近鼻尖轻轻地嗅。
她穿着一件湛蓝色的百褶长裙,外面披了件白色羽绒服外套。
站在一身笔挺西装的池律身旁,天造地设的一对。
涂珍站在她对面,还在不停数落她,她这次擅自决定,让他们伤透了心。
“你真是胆子大,跑那么远的地方去,还瞒着我和你爸,这么不让人省心,你看等会你爸来了怎么说你。”涂珍一手抚顺胸口,一手搭着车门,看她的眼里恨铁不成钢。
奉清半垂着头,平静地把玩手心里的玫瑰,她不怕她妈,她爸也疼她,只是觉得有些对不起他们。
今天回来之后就一直在逃避,池律带她去了他公司,在那里躲过了爸妈的追问。
她在办公室内的沙发上,安静地抱着一本书看,而池律坐在对面的办公桌上一直在用电脑工作,敲键盘的手修长匀称,优雅清贵。
相安无事过了一下午,池律给她点了好几次下午茶,是些甜点和咖啡,她只喝了咖啡,现在整个人都很清醒。
思考的事很多,心上生了藤蔓,缠得人快不能呼吸了。
过了许久,一辆黑色的汽车驶进小区,最后在花园处停下来,后座车门被打开,奉启航起身出来,一身深蓝色西装,领带打得笔直,他往这边走来。
一脸严肃,气压很低。
走到奉清面前,沉声呵斥:“还知道回来?!背着我去研究所,简直反了天了,你还把不把你这个爸爸放在眼里?”
“你别想给我再去了,今天回来就把你房门锁了。”他冷声道。
池律不动声色地站在她面前为她挡了档。
奉清抬头,对上奉启航生气的面色,不退让一步:“我要去。”
奉启航扬手,就要扇她。池律及时替她挡了,放低姿态,对奉启航说:“爸,是我的错,没能看好清清。您要打就打我。”
停滞在空中的手半晌才准备收回,奉启航叹气看着池律,态度变好了些:“辛苦你了,池律。”
皎皎月光下,他的侧脸流利英俊,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他在护着她啊,这多该令人心动。
心底却涌出难以抑制的悲伤,将她淹没吞噬,隐着痛,折磨心肺。
夜里很安静,空气里能闻到若有似无的月季香气,幽深静谧。
奉清拿着那枝玫瑰,叫了奉启航一声:“爸。”
目光却一直定在池律身上,看着他的眼睛,眼睑下的淡痣,长长的睫毛,黑如深海的眼珠,都是她喜欢的样子。
奉启航循着声音看过去,要打她的手刚收下去,他等着她说低头认错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