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俭神色凝重地道:“非常糟糕,天花已经在城中蔓延开来了,各坊每天都在死人,尸体已经无处安放了,百姓不断冲击各处城门,要求放他们出城,就连守城的军队也有五成出逃了,一些歹人趁机作奸犯科,人心惶惶,彻底乱套了!”
李世民的心不由沉到了谷底,张公谨低声道:“皇上,长安城不能再待了,天花若再进步蔓延,这里将成为一座死城,必然会危及皇上,更何况……长安城也守不住了。”
李世民不由仰天长叹:“天不佑我大唐啊,张卿家有何建议?”
张公谨往西一指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无柴烧,祁连山脚下草长马肥,而且皇上当年平灭李轨时还在当地留了一支驻军,苦心经营十年八载,未必没有东山再起之日,最不济也能割据西域,称雄一方!”
李世民沉吟了片刻,终于无奈地叹曰:“高长卿有办法消除瘟疫,天命之所在啊,也罢,为了城中的百姓,朕把长安城让给他又如何。”说完大步往前行去。
房间内,李玄霸用衣袖擦了擦嘴边的污血,轻咳道:“世民要走了。”
药女茫然问:“走去哪?”
“应该是西域,这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世民一走,长安城就要破了,你也赶紧离开吧。”
药女连忙道:“要走一起走。”
李玄霸苦笑道:“我……走不了了。”
“那我留下来陪你!”药女神色坚定地道:“自从上次在嵋山郡种下同命蛊,你我注定要同生共死。”
李玄霸眼神一柔,搂着药女轻声道:“药女,有了你,我李玄霸的生命也算是完整了,谢谢你一直陪我,不过,天下没有不散之宴席,是时候说再见了。”
李玄霸说完突然反手一掌拍在药女的胸口处,后者哇的一声,往地面吐出一大口鲜血,那滩鲜血中分明有一条几近透明的虫子在不断地挣扎扭动,
药女大惊失色,试图扑上前捡起地上的同命蛊虫,但是却被李玄霸紧紧地抱着,根本挣脱不开来。
“玄霸!”药女失声悲呼,眼睁睁地看着地上那条蛊虫变得僵直,最后化作一滩血水。
李玄霸当初重伤濒死,是药女用同命蛊强行给他续的命,这种方式是以抽取自身精气神为代价,所以这些年药女的身体健康情况一落千丈,如今其体内的同命蛊母虫被逼了出来,李玄霸的生机便迅速流逝,倾刻间已奄奄一息了。
药女抱着李玄霸失声痛哭,哭声凌厉而尖锐!
李世民回头往承庆殿的方向看了一眼,默然片刻便加快脚步到了永安宫。皇后阿史那·和敏抱着幼儿李承乾迎了上来,有点紧张地问道:“皇上,咱们真的要离开长安?”
李世民点了点头道:“没错,赶紧收拾一下,东西尽量少拿,只取重要的,切记切记!”
“噢噢,妾身这就是去收拾。”阿史那·和敏慌张地转身而行。
“等等!”李世民上前抱过儿子李承乾,又轻拥了一下妻子,柔声道:“别慌,朕一定会带着你们母子安全撤离的。”
和敏心中一暖,点头嗯了一声,转身招呼宫女收拾去了。
大齐天宝三年九月二十日,李世民下令打开长安城所有城门,城中百姓争先恐后地冲了出去,而数万唐军则以此作为掩护从城西杀出,护送李世民及一众宗室大臣逃往渭水上游。
负责驻守在长安城西的正是李靖,他冷静地下令军队让出道路,任由李世民率军突围而出,然后再一路咬尾追杀,从长安追到扶风郡,又从扶风郡追到天水郡,接着又追到陇西郡,最后追杀到张掖。
当年李世民平灭李轨时,在张掖留驻了一支精兵,在这支精兵的接应下,李世民终于暂时抵挡住了李靖的追击,获得了片刻喘息的机会。
而这个时候,李世民麾下的唐军死的死逃的逃,已经不足一万了,再加上军中还有天花肆虐,士气低落到冰点,根本撑不了多久。李世民显然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很快就带着军队撤离了张掖,沿着河西走廊越过祁连山,进入墩煌郡,军中所有发病者都被无情地遗弃在路上,所以进入墩煌郡时,唐军只剩下七千人不到了,不是一般的凄惨。
李靖一路追杀到嘉峪关,遭到了守关唐军的顽强阻击,不得不停下来,而这个时候已经是冬月下旬了,天气奇寒蚀骨,李靖十分明智地放弃了取关,撤退到祁连山脚下的草场驻扎,等待来年春暖花开再图之,而这个时候高不凡的圣旨也恰好到了,命李靖暂停追击,正是英雄所见略同也。
且说李世民弃城而逃的当天,高不凡也随即率领大军浩浩荡荡地开进了长安城,正式宣告李唐政权的覆亡,大一统的大齐皇朝也正式登上了历史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