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今天的天气有点儿热,还是后背伤口结痂有点痒,反正九殿下就是没睡着。他躺在那里直直的挺着,心里默背着那些平时很讨厌的文章,希望平时极催眠的诸子经典能帮着他睡着。可是背着背着他就听见身后的墙角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这是有老鼠???不可能的事儿,他的院子里怎么可能有老鼠呢。那是??? 想起背后还站着个人,还是个女人。九皇子就想起了那个摸进他浴房的宫女。前年夏天,他随父皇一起去避暑山庄消夏。他也是靠在浴房的池子里闭目养神,就是听见后面一些细微的响动,他以为是奴才进来放东西,没放在心上。结果就感觉到一只手摸在了他的胸口。他一睁眼,就看见一个从没见过的女人赤条条的站在他面前。他一惊大声叫人,就有侍卫进来把她捂嘴拖走了。现在想起来还恨的他牙痒,父皇说:“这种不知羞耻的东西就该一脚把她踹死,让她们再以为皇家的床是那么好爬的。香的臭的没事儿全来爬一爬,烦都要烦死了。”他也深以为是,好后悔当时光顾着惊吓了,没有一脚将她踹飞。 这一个消停了这么多天也算相安无事,原以为她是个安生的,没想到才几天就漏出尾巴了。倾雪握了握拳头,她要是敢来做那不知廉耻之事,他一定要她好看。想想他背面受敌有些被动,不方便第一时间躲开。九皇子闭好眼装作睡梦中无意识的翻了身,面冲着屋子。心里憋着一股劲儿,单等她敢过来动手动脚,这次他定要飞起一脚把她踹翻在地,弥补之前憾事。 可是为什么他等了半天,怎么还没有人过来???不但没人过来,为何细微的声音都没有了??九皇子有点失望,又有点不甘心,觉着她肯定是在观望他,确定他睡着了才会过来,他只要再忍忍一定能抓她个正着。他又不动声色的装了半柱香的时间,窸窸窣窣的声音果然又响起来了。 他尽量克制着不让自己弯起嘴角,却克制不住自己微微眯着偷看的眼睛。透过睫毛的缝隙,九皇子竟然看到了这样完全没想到的一幕。那个女人居然在吃东西,还是坐在箱几的沿儿上低着脑袋,一手捧着个荷包,一手掏了里面的东西往嘴里塞,活像个偷吃榛子的大松鼠。 这。。这。。画风不对啊。难道不该是宫女脱衣准备爬床吗?怎么就改成松鼠偷食了?他这里难道还饿着她了不成?至于让她偷吃?可是不知怎么的,他的脑海里就想起了前天也是午休前,他听到她的肚子尴尬的叫了一声。她羞得满脸绯红,滴溜溜的眼神在他和喜公公的脸上瞟。他无视她习惯了,即使是这种失仪的事也不愿意跟她搭话,即使是训斥也不。哼,谁让她是女人呢。 现在想想可能她还真是饿了。可是他都酝酿好了情绪,准备了半天,最后她居然不过来,人也没有踹到,还真是让人不开心。看她坐着吃的香,他却在这里直挺挺的装睡,他不高兴了,觉得起码要吓她一下,不能让她好过了。 拿定主意,他打了个打哈气,揉揉眼睛装作刚醒的样子坐了起来。可是他一个哈气还没打完,就看见她从几案沿儿上跳下来手往下一垂那荷包就被袖子遮住了。前后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她就恢复了乖乖站在墙角的姿势,就好像她一直这样从来没有动过。唯一一点儿披露就是她手里拿着吃的东西,好像匆忙之间有几个掉在地上了,却也被她刚刚拿脚踩住了。要不是他一直偷偷盯着,还真要以为她一直老实站着呢。 没抓着现形他有点儿失望。他倒是可以勒令她把手伸出来,这样她肯定就暴露了。可是他总觉得那样怪没意思的,有些胜之不武。算了,今天先放过她,下次必要把她当场抓住。倾雪想想觉得有点儿小得意,仿佛自己要揪出国之蛀虫一样。 有些好奇她到底吃的是什么,他想了想刚要出口“你出去”三个字,却又想起自己是不跟她说话的。就又喊了喜公公,对喜公公说要更衣。橙香一听自然就退出去了。上次的无意识看到,就已经让他又吼又叫的吓了她老半天。以后但凡他有可能露肉的时候,她都躲的远远地。 橙香出了门,九殿下就踱到了她站过的地方。都不用蹲下,他就发现了地上静静躺着两颗被踩扁的葡萄干。原来是葡萄干呀,还真是方便又抗饿的好选择。他装作什么也没有看到般的又走开了。 橙香完全没想到,自己已经暴露了。她还觉得自己今天第一次偷吃还是算比较顺利的,虽然期间九殿下转了个身,后来又突然醒来有点儿意外惊吓。好在自己速度快,他应该也没有发现什么。橙香觉得自己现在肚子也不那么饿了,腿脚也歇了一会儿,没那么酸了。这点儿小惊吓还是值得的。她这会儿还在为自己的小聪明沾沾自喜。完全不知道某人已经计划着明天要抓她现形。 换好衣服,九皇子也不想睡了,拿起榻上的一本书翻着看了起来。余光扫见角落里的人,还是老老实实的站着,半点儿没有不规矩的举动,装的好像刚刚那偷食的大松鼠不是她一样。九皇子鄙夷的哼了一声。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喜公公进来请他去上书房学习去了。 要说上书房不是皇帝呆的地方吗?为什么九殿下要去那里上学?事情时这样的,凌倾雪同学原本每天下午是要上体育课的,也就是骑射拳脚功夫课。可是由于他丢脸的被弟弟打伤了,后背的伤口还没好,所以在结痂脱落之前体育课是不能上了。 皇帝大大最近在潜心研究算学,尤其爱解古代难题,在团队的帮助下居然还像模像样的解出了几道。想到他心爱的九儿子下午可以自由活动不用上课了,那怎么行?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来到老子面前努里努力来。他自然兴致勃勃的把人招来了上书房。官方理由是指导九殿下学习算学。至于其他理由嘛,那自然是让小九见识见识他老子的厉害,千古难题小case。给他个机会好好瞻仰崇拜一下他伟大聪明睿智多才的父皇大人。 “来来来,小九,这是国子监的算学博士陈京润,这几天都是在陈博士的指导下朕连克多道算学难题。”“拜见,陈博士”九皇子躬身行了个礼,在外人面前他还是很有礼貌的。陈博士虽然在殿内教导皇帝,但是实际品级还是很低的,见了皇子要行跪拜礼。九皇子也没等他真的跪下就把他扶起来。皇帝还是很看重尊师重道的,有学问有能力的师傅不管出生品级如何,在他这儿都要给予额外的尊重。小九这一点还是跟他这个老子很像的,不愧是他的好儿子,哈哈哈。 这位陈博士确实是有些能力,一下午讲了不少的算学知识。不仅讲了经典理论,还用日常生活,朝廷事物和商家买卖为例做了解答和运用。听得皇帝和九皇子都很有兴趣,临结束了,还留了两道题给皇帝和九殿下,他们可以自由解答。不明白的地方等到下节课时再共同讨论。皇帝一看题目很自信,这个题同他前日解出的那一道大同小异,就要和小九打赌。约定了后日再学时比一比谁做的对,还不准去外面请师傅。若是都算出来了不论,都算不出也不论。但若有一个算不出就的应算出的那一位一个要求。 九殿下满口应下,他想要父皇的羊脂玉雕的猛虎上山很久了,这次赢了一定要要过来。万一输了,他那里的东西送他一样也没关系,以后想法子磨回来便是,总之不吃亏。回了院子,用过晚膳,九皇子就兴匆匆的钻入了书房,拿出纸拿出毛笔开始算题。题目是这样的:一个人用车装米,从甲地运往乙地,装米的车日行25里,不装米的空车日行35里,5日往返三次,问二地相距多少里? 九殿下又是画图,又是涂改,忙的不亦乐乎。橙香也不知道他在作什么,离得远只当他在作画。反正不管他忙乎什么,她到了点儿,跟喜公公打个招呼就撤了。反正殿下也说了,就让她每天在面前站四个时辰,站的多了她费力不说,人家说不定还觉得看见她伤眼睛呢。 喜公公倒是想让她在殿下面前多呆一会儿,可是橙香一看他要开口留就赶紧做出一幅娇娇弱弱腿软脚软随时要站不住的架势。弄的喜公公也不敢多留,生怕她真的晕倒。虽然殿下还在书房里奋笔疾书,却也只得放她回去了。 活动活动快要麻掉的脚腕,橙香舒了一口气,一身疲惫的往琼合苑走。穿过毓秀宫西侧的园子,再往北走就要到家了。前面一个打着灯笼的人影,从琼合苑的方向走来,橙香定睛一看是青溪。她还是一身淡青色的襦裙,水绿色的对襟。身姿袅袅,像文人水墨画里渲染的一朵青莲。 橙香看着月光下远远行来的美人,美的像一幅画,不自觉的舒心的笑了。美人行至面前,脸上却冷的像结了霜。“橙香,你知道我恨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