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笙怔然抬眸,看向他。
忽然想起昨晚在漫天璀璨的烟火下,他郑重对自己说:“阿笙,以后……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
彼时只觉得有些微妙,神情恍恍惚惚地,所以没有深想,此时再回忆,竟悟出了些不同寻常来。
他说的“照顾”,是哪门子的“照顾”?
锦笙一直觉得他们之间就是清清白白的狐朋狗友,云书也觉得他们之间性子合拍,所以她向来很愿意和顾勰走在一起,太子爷有几次吃味儿了她也没有放在心上,只觉得是太子爷误会,自己心里也还算坦荡。
可如今……
他的“照顾”是什么意思?
“我以前不是经常把你撂那儿就走的吗?你也撂过我几次,还以为你都习惯了我们之间这样……昨晚是我的不对。可是今日我没打算爽你的约,等宴会结束,就请你去太湖楼吃饭看烟火可还行?”锦笙哄他道。
顾勰轻哼了声,把头撇过去了。说来说去,还是没有回答他昨晚对她说的话。
锦笙哄他不住,只好随他去,低头自顾自地抿茶。
萧家的赏月宴面子史无前例的大,从酉时开始,就有官员带着家眷陆陆续续拜访,光是马车就从府门排到了远巷,横跨好几条街,将汜阳堵得水泄不通。
但凡萧家发帖邀请了的,就没几个敢撂脸子不来。
皇后娘娘和长公主殿下一早就坐进了茶室,由萧夫人和萧月华一同陪着闲聊。
前几日刚定亲的时候,皇后娘娘对萧月华很是热络,常邀着她到后宫来陪着吃茶,今日的态度却明显疏远许多,并非冷漠,只是对待萧月华和对待其他闺秀无甚区别,端庄矜贵得恰到好处。
萧夫人原有些疑惑,也不好问出口,只能在心底暗自揣摩着,寻思是否因为今日宴会,朝臣及其家眷都在的缘故。
从这间茶室可以看到院内的景象,皇后今日神情有些恍惚,时不时会往窗外望上一眼,纵然不动声色,但望的次数多了,难免惹得萧月华不解。
酉时三刻,太子爷终于到了,小厮为他引路至茶室。
各自施过礼后,皇后抬眸看他,眸光微亮,无声中带些询问的意味。
君漓轻点头,她便稍松了口气。
“太子殿下来迟,皇后娘娘在这里等了多时了,适才月华瞧见,娘娘眼巴巴地盼着殿下呢。”萧月华轻声笑道。
她今日着的是贵气雅致的淡紫色,端正又不失娇俏,那一线束素勾勒出她紧致纤细的腰身,紫、白间色裙微撒开,露出银珠铃囊,她的青丝也用淡紫色的绸带盘绕着,一支银珠步摇点缀,娇妍华贵。
可太子爷着的是青色锦裳,并未着紫衣。在她的记忆中,但凡是庄重的场合,太子爷都贯是着的紫衣。
皇后听见她说的话,将自己的视线从窗外移了回来,淡笑道,“窗外花好,倒也不是为了等漓儿。”
“既然娘娘觉得外间花好,那不如去凉亭坐着赏花?”萧夫人笑问。
皇后思忖片刻,颔首笑。
他们刚在凉亭内落座,便听得顾勰扯着嗓子嚷嚷的声音,“好了好了,我不跟你生气了!阿笙?阿笙?你理一下我啊,我错了还不行吗?我不生气了,真的不生气了!你别走那么快嘛!”
锦笙回头觑他一眼,停下来等他,笑道,“真的不生气了?”
“不生气了。”顾勰追到她面前,余光扫到不远处的凉亭,以及凉亭里坐着的几人,他一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勰儿,过来。”长公主殿下便唤他。
顾勰拽着锦笙的胳膊,将她一道带了过去。
锦笙抬眸,一眼看见了太子爷,心道果然是青色,嘴角便微微挽了起来。视线稍斜,她又看见了就坐在君漓身旁的皇后娘娘。
微一怔,锦笙的脚步下意识放慢了。
此时此刻,皇后娘娘的目光正落在她身上,眸底是绵密如绸的温柔、极力抑制的心疼,仿佛下一刻就要热泪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