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武士,饭量远比普通人要大,一只烤鸭也完全吃得下,更何况旁边还有个饭量更大的阿秀在呢,所以绝对不用担心会浪费。
手代听得连连点头:“好的,大人,不知道您还需要些酒吗?本店新到了一些产自四国的清酒。”
这次浅井长政却摇头拒绝了:“算了,我们自己带了。”
什么清酒浊酒,都是那么的寡淡无味,毕竟现在好多人连吃饭都吃不饱,根本没有多余的粮食拿去酿酒,没有足够多的次数去练习,他们酿酒的技术自然也高不起来,整个尼朋都没有什么出名的美酒。
不过正好刚刚从小商人那里新得到了两瓶红酒,用来配烤鸭应该也还不错。
趁着这个空闲时间,浅井长政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阿秀闲聊着,一边暗自规划未来几天的行程。
来到了尾张,第一件事情当然是要见见未来的战国风云儿织田信长了,接着是去乡下找藤吉郎的弟弟,然后帮他雇佣几个浪人,或者是让他跟随某个商队,一起前往宫部城待命,这个内政型的人才不能让他跑了。
剩下的时间,如果有可能的话,就趁机见识一下那些在历史上留下过姓名的文臣武将。
可惜,除了藤吉郎兄弟二人以外,整个尾张几乎没有谁会选择投靠他。
不单单是因为他现在只是个浅井家的少主,而且还是主动选择出奔的那种,更重要的是这事关尼朋人的某种浓重的乡土情结。
这种情结在出仕时还算好,在战争中,尤其是那种以一方彻底惨败而告终的战争里最为显眼。
对于他们来说,哪怕本地的领主很无能又或者很残暴,但他也是本地人,是自己人。
哪怕外来的领主表现得很和善,又或者很有能力,能够带领本地人过得更好,可是本地人通常也不会领情。
就算本地的领主被征服,放逐,亦或者是被杀害了,但只要他还有任何与之相关联的血脉存在,不管是儿子孙子还是叔叔大爷,本地的农民、足轻亦或者是武士们,都会念念不忘的想要复兴。
因为在他们心中,他们只愿意服从本地领主的指挥与驱使。
这种莫名其妙的忠诚并非偶然,而是整个尼朋的普遍现象,所以哪怕尼朋进入战国时代已经近百年了,在各地大名们互相征战之时,还是极少有胜利者会将失败者彻底的赶尽杀绝,他们通常都是将失败者的土地和财富没收大半。
残忍点的会让家主切腹,只杀首恶,然后让其儿子继续承担着一定的职务,以此来安抚被征服地区当地的人心,这也算是一种默认的游戏规则了。
那些战败的领主们不管心中有多少怨恨和野心,为了能够继续生存下去,通常也会帮忙维持本地的秩序,这也是他们表现自身价值的方式。
如果胜利者不这么做的话,当地的武士和农民们就会时不时闹上一场,甚至是掀起名为“一揆”的武装反抗,给征服者带来麻烦。
如果这个时候再有其他大名插手的话,就会变成更大的麻烦,到了严重的时候,土地易主也并非完全不可能。
尽管在浅井长政看来,这种行为很不可思议,你自己都快没饭吃了,你竟然还替原本的领主打抱不平?怕人家过得不好?脑子有病吧?
但它的确是实际存在的。
同样,在出仕的时候也是类似,除非他们在本地实在混不下去了,或者是外地的领主许诺的报酬过于丰厚,让他们无法拒绝,否则武士们通常不会大费周章的投靠外地的领主。
想到这里,浅井长政不由得联想到了织田信长后来被称之为“第六天魔王”的原因。
除了一把火烧光了与其敌对的比叡山及山上众僧以外,最大的原因就在于织田信长并不遵守那个默认的规则,凡是反抗他的敌对领主,他会将他们通通杀光,然后封赏给自己的部下。
这种行为固然让他以最快的速度浇灭了反抗的火种,也让受到封赏的部下对其额外忠诚,但同时也埋下了隐患,许多本地的武士和农民并没有因为原本领主的死亡而放弃反抗,反而加倍仇恨织田信长这个征服者和刽子手。
这就导致了织田信长领地内的“一揆”也是最频繁,规模最大的。
再加上他得罪了以一向宗为首的部分佛门宗教势力,以及周围那些早看他不爽的其他大名的参与,织田家领地内的“一揆”的性质就变得越发复杂了,后来也屡次出现由一向宗信徒组织的反抗,史称“一向一揆”。
比起普通的“一揆”来说,“一向一揆”的持续时间更长,造成的破坏也更大,因为一向宗这种宗教势力堪称富得流油。
历史上织田家在镇压“一向一揆”的行动中耗费了大量的时间、金钱与部队,甚至有名有姓的武将也死了不止一沓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