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里里外外洗了三十遍,还是觉得恶臭难当,瘫在水池里,不肯出去。 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个白衣仙女竟然是傅三寸。 狗腿之一,专门负责打探消息的小黑,先是告诉他:“傅三寸不见了!”后来,又出去转了一圈回来,告诉他:“白衣女子就是傅三寸!” 一个是干瘦鬼女,一个是白衣仙女,这怎么可能是一个人嘛! 不过,这也就能说通,为什么白衣女子一见他,就故意往他身上撒肥料,因为她恨他,要报复他! 呵,他师父是灵朝峰长老于水寒,灵剑峰长老陈青槐又是他大伯,敢得罪他,怕是不想在天衍宗混了! 但,两个没有修为的小姑娘,请金丹大修来对付就太小题大做了,师父和大伯肯定也不愿放下身段这么做。 还是得靠自己。 这么想着,他冲守在外面的狗腿招了招手:“小黑,过来!” “什么事,师兄?” 陈默沉声嘱咐道:“晚上,带着家伙,跟我下山。”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林景砚睡的正迷糊,就见傅三寸惨白着一张脸躲在她身边。 她给傅三寸调理过身子,所以现在她的脸色跟正常人一样,反应的是真实的心理状态。 “怎么了?”林景砚扶住她不停发抖的肩膀。 傅三寸像是在自言自语,一直重复着:“死人了,又死人了,好多好多死人……” 林景砚皱起眉,难道说,百里峰上来了魔修在屠杀这些修为低微的弟子? 可是外面什么大动静都没有,鸟鸣清脆,有人轻声地走动和打水的声音。这种状态,不像是死了很多人的样子吧? 林景砚觉得,当务之急,还是要先稳定住傅三寸的情绪,于是她捧住傅三寸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三寸,三寸,不要害怕,看着我,看着我!我会保护你,我在呢!我,林景砚,会护着你的!不要害怕,好不好,乖一点?” “景……景砚……我害怕,景砚……”傅三寸原本无神的双目,定格在林景砚的身上,眉头一皱,大滴大滴的眼泪流了下来,抱着她就开始哭。 哭了好一会儿,她才缓过劲来,靠在林景砚的怀里,慢慢地说道:“陈默,死在,山下的林子里了……” 百里峰的执事死了,这可是件大事。 林景砚没办法继续安慰她,询问了地点,立刻跑了出去。 傅三寸犹豫了一下,擦了擦眼泪,也跟在了她后面。 百里峰的山腰是一片大的冷竹林,竹干高直,遮天蔽日。炼气期的修士不能辟谷,所以要常常派人来砍竹子当柴火烧。 昨天有人在傅三寸的门上挂了砍竹的任务,她没有惊动林景砚,一早起来就自己去干活儿了。 却没想到,在林子里看见一个人影被倒吊在竹子上,背上正对胸口的地方插着一把匕首。 陈默死时面相狰狞,她第一眼见了,就头皮发麻,想到许多以前的事,所以才情绪失控,只想找个安全的地方,就回到了林景砚身边。 等林景砚到了那里,陈默的尸体已经被取走了。 而就在她们刚踏入案发范围的时候,立刻被三道强大的神识锁定了。 其中一道,竟让林景砚有一丝熟悉。 很快,三人的身影出现在他们面前,分别是陈默的师父灵朝峰长老于水寒,陈默的大伯灵剑峰长老陈青槐,以及掌门首徒,也是天衍宗现在的大师兄白衣。 于水寒的年纪与张怀水差不多大,面相儒雅一些,举手投足皆是文人气质。 陈青槐是天衍除了掌门以外,活得最久的了,因为叛徒帝九的关系,他一夜伤情,看上去竟比掌门还要老一些。 而白衣,是与帝九一样的天才少年。 可能和正魔两派的环境熏陶有关,帝九长得像个妖孽,而白衣,脱凡出尘,像是夏日里的一片雪花,就算下一秒就会融化,也不能忽视的美丽。 林景砚还好,师兄们美如画,她早就对美男免疫了。但是傅三寸没见过什么世面,正出神地望着白衣。怕她失态,林景砚连忙挡在她前面,先同熟识的西门折剑打了个招呼:“西门师兄,早啊,这里发生什么事了?这几位是……” 西门折剑是跟在于水寒后面现身的,除了他以外,在场的两位长老还分别带了三名心腹弟子,白衣也带了两个执事堂的师兄弟来查案。 陈默的尸体已经被陈青槐收起来了,将会送回陈家安葬。 西门折剑以为林景砚是张怀水的人,所以对她没有隐瞒,简单地同她说明了情况。但是白衣却不太相信她:“陈默的事情,没人放消息出去,你们为什么会来?” 林景砚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答道:“来砍竹子。” “用手吗?”白衣又问道。 林景砚不以为然地说道:“对啊,很难吗?我一直都是用手。”说着,伸手随意折断了一根四米高的翠竹。 竹子倒下的方向正是白衣,只见他大袖一挥,倒下的竹子瞬息被焚尽化为齑粉,被风吹散了。 好……好强!林景砚面上不动声色,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了。 白衣好像并不在意她的失礼,指了指低头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傅三寸,问道:“那她呢?” “她看着吧,她哪有我力气大。”林景砚再次将傅三寸拉到身后。 “那这把砍刀是谁的?”说着,白衣将一把生了锈的银色砍刀丢到她们脚边,“据我所知,这是一个叫傅三寸的新弟子,早上在百里峰执事房领的。若还想狡辩的话,可以随我去看那里的登记名册。” “所以呢?”林景砚笑了,“你怀疑她什么?” “并不是怀疑她,而是我能肯定她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说不定还看到了什么。”白衣笃定地说道。 “算你聪明。”林景砚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执事房的登记名册能证明现场掉落的砍刀是傅三寸的,同时也能证明三寸的清白。但凡他敢怀疑三寸,只能说明他是个十足的蠢蛋! 白衣见误会消除,便对傅三寸说道:“那,傅师妹,可否愿意跟我去一趟执事堂?” “不去。”傅三寸态度竟然异常坚决。 于是就有人抱不平:“你怎么回事?又不是拿你当犯人,就是请你过去说清楚事情经过,什么态度!” “不去。”傅三寸又坚定地重复了一遍。 林景砚实在不愿看他们争执,便拦在中间说道:“三寸生性胆小,去了也不敢开口,还是我去吧,今天的事,她都跟我说了。” 那好事人却不依:“你?你什么身份,有什么资格代替别人?我们在查案!一切要讲证据,你不是当事人,你懂什么!” 林景砚被此人怼出了点火气,还想说什么,天边又飞来一道强大的气息。 “戎长老来了。”西门折剑在旁边悄声说道。 “他又是谁?”林景砚问道。 “执事堂戎威长老,地位和权利仅次于掌门。”西门折剑介绍道。 戎威一落地,免不了与于水寒陈青槐一阵寒暄。 “小徒命薄身死,竟然把你也惊动了,惭愧惭愧。”于水寒道。 戎威苦笑了一下,绕过他们,径直走到傅三寸身边。 傅三寸故意转过脸不看他,还跑到林景砚身后躲着。 虽然她极力地避着,戎威还是看到了她身上的变化,又见她如此信任林景砚,便明白了这一切变化都是眼前的这个陌生的小娘子带来的,于是心生感激:“三寸是我女儿,多谢你照顾她。” “不用,她也是我朋友。”林景砚咬着牙,将这句装模作样的话说完。万万没想到,在百里峰一直被欺负的傅三寸,竟然有个大长老的爹!她也太走运了吧! 但是这父女间的关系也太疏远了吧?做女儿的,非要在百里峰吃苦,活着没有安全感,就算她林景砚可以靠头脑吃饭过日子,也比不上她爹有权利有地位,干嘛偏当她是个救命稻草,而不去找自己爹求庇护呢? 对于戎威的女儿,白衣也是有耳闻的,只是不知道名字罢了。传言是从万尸门手中救下的险些被做成傀儡长相极端恐怖的尸女,可现在看来不但不恐怖反而清秀端正,与林景砚不相上下。再看戎威对林景砚的态度,难道说,是她改变了傅三寸? 白衣用神识再探林景砚,发现她体内毫无灵力,还是个凡人。 她折断竹子还有半截竖在一边,她的手也没有用力过猛而颤抖的迹象,呼吸平稳,说话做事也滴水不漏。 看来以后在天衍宗的生活,不会无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