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穿越 沈翘楚穿越了,还穿成了一个带把的。 她刚从母体中出来,没来及多呼吸几口新鲜空气,便听到耳旁有人喊道:“恭喜老爷!是个小少爷!” 话音还未落,又听见一声惊呼:“夫人……夫人!” …… 前世的沈翘楚是一个历史学博士,好不容易留校做一名讲师,本以为从此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却乐极生悲出了车祸,再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成了一个刚出生的男孩,生母还因为产后大出血去世了。 她能怎么办,她也很绝望啊…… 悲从中来,沈翘楚忍不住大哭起来。 一旁早已等候多时的奶娘将沈翘楚抱起来,轻拍她的后背。 沈翘楚哭的力竭,迷迷糊糊地进入梦乡,临睡前似乎有人把她抱给一个高大男子,男子却一挥手,让她们退下,看也没有看自己一眼。 再醒来时不知过了多久,沈翘楚每天只能躺着,没事被抱起来喂几口奶。 每天最有意思的事,就是听自己院子里的嬷嬷丫鬟们聊一些家长里短,也让沈翘楚慢慢开始了解自己所在的世界。 自己的父亲沈令仪出身寒门,考上进士后,不知怎么撞了大运被京城世家嫡女庾敏看上,庾敏带着大笔嫁妆跟沈令仪成了婚,二人带着家眷从京城赶来吴郡太平县,沈令仪在这里出任任县令。 结婚没多久庾敏便怀了孩子,庾敏还没有来得及高兴,沈令仪的远房表妹就搬到沈府,一住就是半年。庾敏一开始还很高兴能有人陪自己说说话,却没想到这表妹张氏是个心大的,在庾敏怀胎八月的时候爬上了沈令仪的床。 庾敏气的小产,勉强生下沈翘楚,最终还是没有撑住,撒手去了。 沈翘楚举着小手左看右看,怪不得自己的手看起来这么纤弱,原来是一个早产儿。 还不知道现在自己身处什么朝代,古时新生儿夭折率可是不容小觑,更别说是早产儿了。虽然莫名穿成男身,可是沈翘楚还是很珍惜这多一次机会的生命。 既然老天让自己穿到这里,自己便要以这男婴的身份好好生活下去才是。虽然身体有别,可是最重要的内在灵魂不变,自己就还是沈翘楚。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锻炼锻炼身体。 看到沈翘楚身体扭来扭去,奶娘失笑的将他抱在怀里:“小少爷今天真精神啊……” 她轻轻颠了沈翘楚几下,便将沈翘楚打横抱着,喂起奶来。 作为一个成年人的灵魂,沈翘楚不禁生出一种窘迫感,可是饥饿和想要身体变得更好的欲望,让他不由自主的张开嘴。 不得不说,人基本上不记得自己三、五岁之前发生的事这种设定还是很好的,因为有些场面实在不堪回首。 看到沈翘楚喝了个饱,奶娘欣慰又难过,竟抹起泪来:“要是夫人还在,看到小少爷这么乖就好了……” 奶娘姓谢,是从小跟着母亲的家生子,跟母亲庾敏感情很深。应该说自己院里的这些人都是庾家的家生子,卖身契都在母亲手里,现在母亲刚去,院里还没有被往进塞人,倒也算是铁桶一片。 “可怜小少爷都落生六个月了,也没人给取个名……”说着,奶娘抬起头眼巴巴的望着屋里正做着针线活的中年女人:“嬷嬷,要不要写信回庾家,让老太爷给取个名?” 这嬷嬷姓方,是庾敏从小的教养嬷嬷,据说还是从宫里出来的女官,虽然面上严肃却是个心慈的,她虎着脸:“瞎说什么,这事哪是我们能掺和的?” 庾敏去世之后,方嬷嬷便叫自己的丈夫也是庾敏院里的管家周全送信给庾家老太爷,可是当时庾敏为了嫁给沈令仪与老太爷已经闹得很不愉快,老太爷只说让他们看顾好小少爷,却没有要找沈令仪讨要说法的意思。 毕竟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再得罪一个正在出仕的姑爷,就更得不偿失了。 奶娘嗟叹:“眼看那位就要进门……以后小少爷的日子恐怕越发不好过了……” “夫人多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摊上这么个薄情之人……连一年都不肯守……” 方嬷嬷白了奶娘一眼:“怕那位的肚子大了,不好看吧……”说着她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不再说话。 沈翘楚吃饱喝足,躺在床上,不禁内心哀戚:没想到自己那个便宜爹这么快便要将那张氏娶进门,自己还这么小,连话都不能说,更别说培植势力与张氏抗衡了。 听方嬷嬷讲的张氏的手段,怎么也不是一个好相与的,只盼望自己能活到开蒙。 自己屋里人说的话,有点像带着河南方言语调的普通话,倒不难听懂,大概是因为她们多来自京城讲的是官话,跟吴郡地方的人说话还是不同的。 而看她们的服饰与院里小厮的发型,并不像是清朝,到更接近宋朝。这让沈翘楚摸不清头脑,这到底是什么时代。 终于有一次谈话间让沈翘楚捕捉到,原来本国名为大楚,年号为玄德。 历史学博士毕业的沈翘楚再清楚不过,前世自己生活的地球华夏,几千年历史中并没有哪个“大楚”有玄德年号,再结合这宋朝服饰和近乎普通话的官话,自己恐怕是穿到了一个架空的世界。 沈翘楚已经接受自己重生——>重生成一个男孩——>那么重生到一个架空世界这事就一点儿都不难接受了。 就在沈翘楚一周岁那一天,便宜爹终于给他取了名字——“沈荆”还顺带把字也取了,正是“翘楚”二字。 听起来怎么都像是昨天晚上随手取的,顺便把日后取字的麻烦也解决了。“荆”算不上是什么好字,沈令仪对自己的不喜可谓昭然。不过“翘楚”本意为高出杂树丛的荆树,这种名抑字扬的情况在古代倒也不算罕见。 沈翘楚忍不住腹诽,沈荆沈荆听起来很是神经,幸好古人还不懂什么是神经,不然自己以后在书院可能会被同学起外号。 不过单是“翘楚”二字就足以打消沈翘楚一切不满,第二次叫这个,让他有一种奇怪的归属感和宿命感。 沈令仪还给他办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周岁宴,在宴上沈翘楚第一次见到沈令仪和张氏,沈令仪身长七尺,眉眼如画纤长,神色从容宁静,形容他为芝兰玉树不为过,沈翘楚终于明白了庾敏当初为何非他不嫁。 张氏也算薄有姿色,下巴尖尖,眼波粼粼,身段娇柔,若是不知道内情的,倒要叹一句般配,只不过在沈翘楚眼里,就是渣男和小三罢了。 宴中沈令仪薄唇一直微抿,看起来兴致不高。倒是一旁的张氏,言笑晏晏俨然一副主母的样子,举手投足间无不凸显自己的肚子。 沈翘楚很是不自在,人家才是一家三口,个个恨不得他早随母亲去了,可自己还要死撑。 终于熬到了例行抓周的时候,沈翘楚本来就是hard模式,可不想选什么脂粉盒之类的给自己增加难度了,老老实实的抓了一本《论语》,想了想又抓了一支毛笔。 看到这情况的沈令仪抬了抬眉毛,连一个表面笑容都欠奉。 奶娘拍了拍沈翘楚,示意他把之前练了很久的“父亲”说出来,沈翘楚从善如流,字正腔圆脆生脆气地道一声:“父亲。” 周岁说话不算早的,虽然沈翘楚早就能流利说官话,可是他抱着韬光养晦的心情,不想让张氏和沈令仪在自己羽翼未丰的时候过度注意自己,便没有显露。 说一句“父亲”不难得,不过周岁小儿能把话说的这么清楚的,倒是很少。一般都是从“妈妈”“爹爹”这种叠字开始,口齿不清更是很正常的事。 在座的宾朋登时就有人叫好,直夸沈翘楚是神童。沈翘楚失笑,这神童之名里面更多的是对自己的县令爹的攀附,可惜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果然,见沈令仪表情未变,也未理会他们,那些夸沈翘楚神童的人也便不做声了。 张氏还翘首盼着能听一声“母亲”,等了半天未见下文,脸就立刻拉了下来。 沈翘楚和奶娘都抬头望天,装作没看见的样子。 其实沈翘楚不想过早刺激张氏的,尽管“母亲”二字沈翘楚早就会说,奶娘她们也都知道,可是无论是沈翘楚还是他院里那些人,都不想他叫张氏母亲,这跟认贼作父又有什么区别? 看着张氏几乎将银牙咬碎暗恨的表情,沈翘楚心里明白,自己的清净日子恐怕要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