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此时,门铃疯狂响起来,把许攸宁从呆滞中拉回来。她挑了挑眉梢,这么晚了到底是谁在按门铃?她在这个城市举目无亲的,没有人知道她住在这里。 许攸宁轻手轻脚走到门前,透过门上的猫眼看到一个穿着玄色改良莲纹汉袍的中年女人。 女人乌黑的发丝高高束起,扎成丸子,用一根木簪固定,她神情焦急,脸色潮红,汗珠顺着她的脸庞流下,滑落地上,看样子,她应该是一路小跑着过来的。 许攸宁犹豫要不要开门,她并不认识门外的女人,而且对方的衣着,似乎有点不同于常人。万一是坏人,她如果开门,后果不堪设想。 她静静地在门后站着,等陌生女人自行离去。然而,对方似乎是不等到门开就不罢休,她疯狂按门铃,“叮铃铃”的响声不绝于耳,许攸宁越来越害怕,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这时,她的手机铃声响起,她连忙接通电话。 “你好!请问是许攸宁小姐吗?”电话那头是个陌生女人的声音。 许攸宁小跑回卧室,轻关上房门,然后才答道:“是的,请问你是?” 陌生女人没有直接回答许攸宁的问题,她急急问道:“最近你家里是不是总发生怪事?比如说,有东西突然凭空出现在你房间。” 许攸宁的心里咯噔一下,她从没告诉别人自己家里发生的怪事,这个人是怎么知道的?她尖声质问电话那头的女人:“你是谁?” “我是天师米诺,我现在正在你门外,按门铃的人是我。” 许攸宁想了一下,女人自称是天师,并且知道自己家里发生了怪事,应该是有事情才上门的。 她挂断手机,把大门打开。米诺米天师一进门就追问许攸宁,脸上神情忐忑惶惶不安:“你刚刚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家里是否会凭空出现一些东西?” 许攸宁看着她惶恐的样子,心里疑惑,但还是点点头:“是的,有三四天了······” “啊!!!”许攸宁话还没说完,米天师突然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她双手撕扯自己的头发,眼泪滚滚而下。 “迟了!我来迟了!啊啊啊!”她哭声悲痛凄厉,似乎是要把心肺生生哭碎。 许攸宁不知怎的,眼眶竟然也有点湿。她和这位米天师并不熟识,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能在一旁静静地陪着她。 渐渐地,米天师哭累了,转为小声啜泣,慢慢地,哭泣的声音越来越小。大半个小时后,她终于平静下来了,只是眼泪一直在流,似乎是要把今生的泪全都流尽。 她长长地慨叹出声:“时也,命也。命中注定如此,人怎么能和上天抗衡呢?” 米天师的脸上尽是灰败之色,隐隐透露出一股死气,许攸宁看得疑惑不已,却又胆战心惊。 米天师站起身,对许攸宁道:“姑娘,我观你面相,你十二岁丧父,母亲病魔缠身,虽然生活艰苦,但多年来行善积德,你的福报已至,会有贵人相助,中晚年会福寿双全。” 许攸宁本就相信命理一事,又见天师全说中了自己的经历,心中不由感慨自己遇到了高人,她毕恭毕敬地问道。 “不知天师可不可以告诉我,我家里为什么会出现怪事?” 米天师环顾客厅,目光停留在墙壁上的一名男子的大幅海报上,眼神清澈透亮,仿佛堪破世间的一切。 “不可说,不可说,此乃天机。姑娘以平常心态对待便是。我到此的事情已了,先告辞。”她转身离开,萧瑟的背影透露出不符合她年龄的蹒跚之感。 许攸宁心中的感觉很微妙,她觉得今晚的事情每一件都很玄乎,天师的确是擅长命理一道,但也没有厉害到能算出她的名字,电话号码和住址吧? 还有,这位米天师很奇怪,推算她命理的时候很有得道高人的风范,但偏偏又做出不符合天师身份的事情,比如刚刚的狂按门铃和嚎啕大哭。 哭得撕心裂肺的,到底是遭遇了什么样的痛苦? 许攸宁想这几个问题想了几分钟,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便不再思索了。 她关上大门,回到卧室,看着一床的奢侈品,内心又百感交集起来。 这些护肤品化妆品该怎么办?不是她的东西,她不能使用它们。那应该怎么处理它们? 许攸宁无奈地捧着脸。 嗯?这是什么? 许攸宁突然觉得自己的脸和手掌的接触面有异样的感觉,她纳闷地拿开捂住脸的手,然后看到一张巴掌大的便利贴从自己的脸上飘落下来。 她连忙用手接住,只见黄色的小纸张上面苍劲有力的行书写着: “护肤品等是我送给你的礼物,用来答谢你对我的救命之恩,希望你喜欢。”落款处写着“致善良的姑娘许攸宁”。 许攸宁刚看完最后一个字,小纸张在她手上开始燃烧,红色的火焰小小的一撮,但奇怪的是,她并没有感觉到被火灼烧的痛感。 最后,纸张燃尽,化成一缕轻烟飘散,连一丝灰烬都没有留下。 许攸宁:“······”这又是什么操作?许攸宁只觉得,这几天来自己的世界观一次又一次被重塑,用科学根本解释不了她这几天的经历。 还有,虽然她在力所能及的时候都会帮助别人,但她不记得对别人有过救命的大恩,难不成她曾经失忆过? 还有,她救的人能力好逆天,知道她的名字,电话号码和住址且不说,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她礼物且不说,居然还知道她的所思所想? 难不成,她救了一只很厉害的鬼?这只鬼现在就在她房间?但问题是,她长这么大,连鬼影都没有见过,更何况是去救一只鬼。 许攸宁觉得她需要好好静一静,这世界有点玄幻,她不懂。 她躺在床上,看着成堆的护肤品和化妆品,怀疑自己的记忆,怀疑人生,怀疑世界。 于是,房间里出现诡异的一幕,满床的高档护肤品上面,躺着一个双眼无神的女人。女人一脸的生无可恋,活像,拥有的高档护肤品太多,也是一种巨大的负担。 米天师从许攸宁家离开后,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她把门下的三个弟子叫到跟前来,把师门的法器和符箓阵法的古籍交付给他们,嘱咐他们日后要勤加修行,积善积德。 弟子们觉得师娘的言行很奇怪,一副交代后事的样子,心中疑惑询问原因。米天师叹了一口气。 “天机不可泄露。你们谨遵我的话去做就对了。我累了,你们下去吧。” 弟子们恭敬应诺,走出房间,并把房门关上。 米天师对着镜子梳理自己的头发,把之前大哭时扯乱的头发重新束好,用簪子固定。然后把脸洗干净,细细地给自己描了眉,涂了口红。 确定自己打扮得很漂亮后,她打开衣柜,拿出爱人常穿的那套白色改良莲纹汉袍,抱在怀里,枯坐在椅子上。她双眼无神,背脊微弯,看着虚空不知在想什么。 时钟滴滴哒哒地走着,她眼睛里的光一点点黯淡,身体里的生气一点点流逝。 当凌晨12点的钟声响起,她抱紧汉袍,嘴角微扬,喃喃低语:“定乾,我来了,你等等我······” 话还没说完,她就疲倦地闭上了双眼,双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月色皎洁,透过窗户洒落在米天师的身上,给她的身体镀上一层银光。月光笼罩下的米天师面带微笑,一脸安详。 第二天早上,三个弟子跪在米天师的遗体前痛哭。最小的徒弟哭着问大师姐:“大师姐,师娘她一向健康,怎么突然仙逝?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大徒弟抹了抹眼泪:“不清楚,师娘身上没有伤口,她还化了妆,面带微笑,她走得很安详。也不知道师父什么时候回来,师父回来,知道师娘走了,肯定受不住这个打击。” 提到师父,三个徒弟心里更加难受,但目前他们别无他法,只能先安排师娘的葬礼事宜,等师父回来后,再好好安抚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