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不过来和你讲一声就一个人走了,也不见得多在乎你嘛。亏你这些天为了她就不理我这个亲兄弟呢,外人就是外人,才不会真心待你好哩。”
江硌小嘴一张一合,说话可利害了,很得尹夫人的真传,话里行间也瞧不起叶妧蓁这样的外来者。
江砚半低着脑袋,默不作声,小手紧攥着胸前挂着的迦南香嵌金手串,这是今天早上叶妧蓁用红绳穿好给她戴上的,说戴在脖子上就不会不见了。
今早本来还好好的,她也以为女孩会留在她身边,偏偏她还是跟着江婧走了,还去了那么久。
江砚紧咬着唇,没让自己哭出来:“我当然不会去!”
“这就对了嘛,我这些天从私塾就一个人玩,别提多无聊,走,哥带你玩爆竹去。”
江砚心里虽惦记着妧蓁,可终究是怄气,也就任由被江硌牵着往后院走去。
……
妧蓁一路像游魂一样飘回沁荣院时,只有冬云从耳房匆匆赶来,跟着她进了屋,正要去开灯,就被妧蓁止住了。
冬云也不问为什么,只上前接过她解下的大氅。
温暖如春的主厅内,炭盆里连着爆了好几个炭花儿,连着噼啪几声,妧蓁整个人却如同置身于冰窖中,浑身冻得发麻。
妧蓁借着微弱月光望向冬云:“我听说二太太有为你们在后花厅摆了席,你怎么不去玩?”
“我不习惯那么多人在一起闹,还是觉得一个人待着好。”冬云轻声。
这还是妧蓁第一次听她说话,听起来和她的人一样,很是斯文,而她也是唯一一个没有取笑自己的丫头,即便是其他人在明嘲暗讽,她都只是静静站在一边,从来不搭话。
两人都是不善沟通的,便一时无话了。
叶妧蓁也不想让她继续和自己大眼瞪小眼,便让她出去了。
突然想起什么,妧蓁又唤住了她,笑道:“冬云,新年好。”
东云脚步微顿,回身望向她,凝着她的笑脸半响,敛了眉目,学着她方才的话:“叶姑娘,新年好。”
待冬云离开,妧蓁才进了隔间,呆坐在炕沿边上,屋子里被黑幕笼罩,只有冷冽月光透过雕花窗户照了进来,地面上映着点点斑驳,想到前院热闹,越发觉得这里孤寂寥寞。
她望着窗外一轮明月,不觉垂了几点泪。
“小土包,大家都找到玩儿了,你为什么一个人回来这里掉珠子?”
江婧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叶妧蓁被这突然传来的说话声吓了一跳,慌忙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恰好看见江婧推门进来,还打开电灯,屋子瞬间亮堂一片。
妧蓁忙擦掉眼角泪珠,笑了笑,“外面人太多,怪腻的,我回来松口气。”
“这样吗?我还以为某人是受了委屈所以躲起来哭,想来安慰她呢,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江婧身子半倚靠在旁边的装饰小柜子边,环起双臂,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她不说犹可,这样玩笑的话,引起妧蓁一团心事,鼻子连耸几下,不觉就伏在床栏边上哭将起来。
在前院的爆竹声下,女孩窸窣的哭声更显凄凉。
就是那张看起来不懂人事的脸,初见的时候差点儿把她也给糊弄过去,如若不是后来察觉江砚对她越发依赖维护,只怕连她也会误以为这真的是个纯真的小媳妇。
现在回想起来,只怕当初廊下打雪仗也是她故意而为。
不但要笼络了单纯的江砚的心,竟妄想连她也想蛊惑,真真是个心机极重的。
江婧看着那张脸,越想越是这么个道理。
江婧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突然大步走了过去,一把托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着自己,眼睛微咪:“我警告你不要乱动心思,这里没人是傻子,更不会因为你装傻就同情你,是时候该换个策略了吧?”
“策略?什么是....策略?”
看着她泪眼朦胧中满是疑惑,江婧眼神里带了一丝探究:“策略都不懂,就敢到江家来,到底是我想太多,还是你心机太重?”
“平时还有江砚给你撑腰,如今连她也恼了你,你还装给谁看呢?”
“你是故意的?”叶妧蓁身子一震,瞳孔微微放大,整个人如坠冰窖。
江婧点点头,大方承认:“是啊。”
妧蓁脸色更白,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手中手绢被揪成一团:“我不曾得罪过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这样的娇弱小白兔,我很小的时候就见识过了,那些女人自以为装作一副善良无害的样子就可以让我父亲怜惜她们,从而娶她们做姨太,不过有我母亲在,那就是三打白骨精,原形毕露。”
江婧说着,又拿过她的手绢,给她去擦眼泪,面上含了讥讽:“你似乎比她们厉害些,起码我还没有识破你。不过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些许手段就能让江砚恼了你,你猜,我之后还会怎么做?”
一字一句,从少女的口中吐出,又狠又冷地将叶妧蓁砸得头昏眼花。
她终于明白过来了,猛地将江婧的手推开,眼里含着泪,喉咙哽涩得发疼:“你用这个做借口来戏弄人,实在太过分了,一点大家小姐该有的风范都没有!”
这吴侬软语即便骂起人来也是软糯糯的,对江婧来说无非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一点恐吓作用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