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他继续凑近想一探究竟之时,那人也微微转过头来,屋内只点着两根红烛,大半的光都被站着劝酒的姑娘们给挡住了。颜辞喝了不少酒,此时酒劲上来了,反应也没往日那般敏锐,就只能在暧昧昏暗的光线下看清一双目光清冷的杏眼…………
江娉婷无奈地把某个登徒子的手从自己身上拽下去,从怀中掏出一些银票放在桌上,无声地看了一眼屋内的姑娘们。几人立刻会意,收了银票谢过之后就知情识趣地离开了。
徐徐的晚风从雕木花窗外吹进来,颜辞酒量本就好,此时也彻底清醒了,一只手托腮撑着桌子,饶有兴致地看着一身男装的江娉婷笑。
“这些个姑娘们是眼都瞎吗?竟看不出你是女儿身,还一个接一个地夸,把你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我在隔壁都听得一清二楚。”
“我这身打扮也就只能在大堂人多的时候糊弄一下,哪能骗得了她们?再说,她们夸的也不是我,而是荷包里的银票。言归正传,颜公子在这青玉阁呆了如此之久,可有何收获?”
颜辞看着眼前人认真的神色,咧嘴笑了:“颜某人浪荡不羁,出现在此处难道不是稀松平常吗?倒是江姑娘为大义不拘小节,能来着烟花之地打探,真是让人又是钦佩又是倾慕啊。”
见这人又故态复萌,一副似醉非醉的慵懒模样,眼神带勾地瞧着自己。江娉婷也不恼,缄默着看窗外的月色,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一如初见。
颜辞明明碰了一鼻子灰,却仗着脸皮厚一点尴尬之意也无,笑嘻嘻地说了实话:“自昨日入城到现在,我倒是观察了几个南山县来的,看着没太大问题,却偏偏对家乡之事讳莫如深,话题转得生硬,着实是欲盖弥彰啊。”
江娉婷低眉思索:“看来儒修所言不虚,谢公子的猜测八成是对的,这其中一定有官员插手。”
“二位一个在我青玉阁守了两天,一个特意乔装散财,难道就是为了掩人耳目花前月下吗?”
江娉婷顺着声音向珠帘处看去,就见一个清秀白净的人着一袭荼白衣裳朝这边走来,来人身形十分清瘦单薄,个子却高,明明可以支撑起这层层叠叠的衣服,却依旧透着一股弱不胜衣的味道。
“姑娘一直看着解忧,可是觉得在下容貌寻常,当不起这仙子一称?”
颜辞听着这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自恋成狂的家伙真是一点没变,真以为是个人都会为了虚无缥缈的名头来昊州一睹他风采吗?
江娉婷摇摇头:“娉婷只是惊讶于这名冠半个新阳的解忧仙子居然是个男子罢了,公子切莫见怪。”
这解忧五官清秀白净,令人赏心悦目,单论容貌却是比不过颜辞的。不过此人胜就在胜在单薄消瘦的身形,莫名给人一种犹如掌中琉璃的易碎感。再加上眉宇之间自带一丝似有若无的忧愁,让人不由自主地联想到西子蹙眉,也难怪会被人称作仙子了。
“行了,别客套寒暄了。我们今日在你这花费了这么多银两可不是来听你念酸诗的,仙女山毒门怎么回事?”
解忧一见颜辞这么说,也丝毫不给他留面子:“你在这白吃白喝惯了,有哪次花了一个铜板?”
“行行行,我失言了。江姑娘,江姑娘给你手下人花了可不少,我们此行一道来的,你总不会将我赶出去吧?”
江娉婷见状便知他们早有交情,此时也不参与。
解忧收敛了笑容,淡淡开口道:“其实关于仙女山的具体情况,我也不甚清楚,底下人…………做事的时候偶然听过一首歌谣。”
他停顿的时机很是突兀,江娉婷也未做别的反应,毕竟现在是他们有求于人,出于基本江湖规矩,自然也不会深究这青玉阁的底子。再者说,即便是青玉阁不干净,那也不稀奇,这江湖上背景能称得上干净的少之又少,总归不干江家的事。
见江娉婷如此反应,解忧也了然,说起了详细的经过。
原来,南山县千几年常遭天灾,朝廷的拨款被一层一层削下来到普通百姓手里也是所剩无几。这无疑是杯水车薪,百姓生活一年比一年困苦,甚至出现了卖妻典子的现象。青玉阁曾经倒是收过几个姑娘做寻常丫鬟,随后便不见有人再上门。
若是苦难遭到缓解倒也是好事,可自从昊州刺史一顿整改之后,南山县的人倒是比以往更富裕了,但却处处透着诡异。
曾有人路过仙女山,听到山中哀怨的女声唱着一首歌谣。
“仙女山上有仙女,不爱琼宫与玉露。山脚仙草千万株,信客叩首无叛徒。”
“呵,这算哪门子歌谣?怕不是有人故意装神弄鬼吧?”颜辞虽然心里知道此事不简单,却对这歌谣嫌弃得紧。他虽出生于市井,词曲却听得尤其多,虽说他钟情的花间派常因歌咏旅愁闺怨、合欢离恨,燕婉之私而被一些人不齿,但怎么着都比这玩意儿强吧?
解忧看他那副懒骨头的样子侧了头,转向一边:“上面也觉得是有人在故意生事,制造恐慌,便派了不少士兵们去山上探查。结果就是偌大一个仙女山被上上下下搜查了好几遍,除了石头就是树木,便作罢了。我知道的只有这些,实在不知这里面还有毒门的事,请恕在下爱莫能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