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峰内的弟子,大多数是因为天灾人祸而无家可归的孤儿,要不就是山下百姓养不起而送上山的穷苦孩子,比不上一些和朝廷有往来的门派,可以用些人情伎俩提高知名度,还能收些什么富家公子小姐来充实充实库房。
说回这棋也着实令人发笑了。这棋乃是颜辞随身携带,他自诩风流非常,乃浊世翩翩佳公子,身上总要带点彰显情操的东西与之相配,要不是不方便,他恨不得琴棋书画一整套都带在身上。
“第三回合,谢公子胜。”被强行拉来当裁判的江娉婷清冷的声音响起,宣告颜某人的失败。
谢流云淡笑一声,再次说了声“承让”。要知道自打从这棋局开始,颜辞就没胜过,这已经是他和谢流云博弈的第二轮的第三回合了,也就是说风雅的翩翩公子颜某人已经连输六局了。
林虞歪了歪头,一双灵动的眼睛闪了闪,好奇地问道:“颜兄不是自诩风流,才华横溢,琴棋书画、调香雅歌无不精通,怎么会屡次输给谢兄?”
颜某人一脸坦然:“非也非也,你颜兄我说的是琴棋书画、风雅颂词、调香酿酒都有涉猎,可没说精通。这风雅之事嘛,在于行之滋味,不在结果。若是行风雅之事只求所得,又怎么能称之为风雅。”
嗯……好有道理的样子,林虞自认为自己的狡辩技巧已经无人能敌了,没想到此番出来一趟能碰上个更厉害的。
若是颜辞也是凌霄峰的弟子,每日晨起练剑之时说出“练剑一事在于陶冶情操、强身健体,不在于招式到位气势如何”云云定会被那一板一眼十分严厉的大师兄拿木剑活活戳死。
看林虞的表情,颜辞大悦,拨了拨额前垂下的发丝,又开始吹嘘,不过论起这扯嘴皮子,林虞的本事也不遑多让,要知道她可是凌霄峰上上下下用言语得罪凌风这个主事人最多的弟子,真真是凭一己之力承包了后山所有的柴火。
眼看着这两人又开始扯天扯地起来,谢流云无奈地摇了摇头,看向旁边的江娉婷:“方才我和颜兄对弈时,看江姑娘神情似乎擅棋,可否指点一二?”
“擅棋不敢说,只会些皮毛。”江娉婷身为商行小姐,寻常闺秀会的她自然也会,虽然拨算盘看账本的时间依然最多,但比起女红抚琴,背诗吟词,下棋对她来说要轻松的多,因此也更喜欢,如今得谢流云邀请,也不推脱,两人就开始对弈起来。
不似颜辞的随性,江娉婷的棋路要正派的多,只见她秀眉微蹙,一张古典精致的脸上神情认真,每一步都经过仔细斟酌,一看就是自小受过棋艺大师的指导。
谢流云作为前世家子弟,棋艺自然是十分精通,饶是他根据方才自己与颜辞的对弈时江娉婷的细微表情早就知道这少言的姑娘棋艺定是不凡,心里已经提前有了预测。
可与之交手时还是被对方深不可测的棋艺给惊到了,下了大半个钟头之后不但没讨半分好处,还隐隐地陷入了劣势,后半段更是被逼得无处落子,输了十多子。
“在下输了,若是江姑娘这么高超的棋艺都只能算会些皮毛,那谢某就只能称作是门外汉了。”谢流云十分君子地向江娉婷行了一礼,输棋还不忘夸赞对方的棋艺。
谢流云与人对弈无数,也和各路名家都下过棋,不能说百战百胜,却也是输少胜多,还从不曾被人逼到这地步。若说方才开局让谢流云看出江娉婷受过棋艺大师指导,现在就不得不让他赞叹江娉婷对围棋的天赋异禀了。
江娉婷十分得体地回了一礼:“谢公子说笑了,与娉婷对弈者也不在少数,还未碰到过像谢公子这般棋艺的高手,今日这局棋很精彩。
”
江娉婷也没有说假话,她自小不喜寻常姑娘玩的东西,唯独对围棋有些偏爱,再加上她天赋极高,心思缜密,往日看过的棋谱就像那些自小就翻看过百遍千遍的账本一样,烂熟于心,已经成为了她身体的一部分,倒颇有些过目不忘的意思。
无论是围棋还是经商,都少不了对目数的点算,因此她心算能力也十分强,再加上闲暇时间又刻苦打谱练棋,被大师领进门不过三五年便出了师,在苏州一带都无敌手,谢流云已经算是与她对弈过棋艺最高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