闰雪蹙着眉摇摇头:“不是很清楚,只说是有客人来闹了。”
:“侯爷呢?”
闰雪往东侧厢房的位置指了下:“侯爷在里头哄小世子,他还不知道这件事,二两才走您就回来了。”
晴芳心下有了计较,复又踏回马车,掀开帘子嘱咐道:“我这就去铺子里瞧瞧,你在家替我照顾好侯爷父子,先不要对他声张此事。”
蘅芷斋离她租住的小院不远,只隔了两条街的距离,且都是直立胡同,马车刚拐过弯,晴芳远远地便能看到一群人正围在自家铺子外,七手八脚地比划着什么。
越是靠近,喋喋不休地争执声越是清晰。
一钱和二两奋力将人堵在了店门外,那些人一边推搡嘴里一边叫喊着赔钱什么的。
眼看着就要破防,一钱忽得瞧见了人堆后方那辆缓缓驶来的熟悉马车,登时欣喜道:“大家稍安勿躁,我们东家来了。”
这一声吆喝成功地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了晴芳身上,还没等她下来,一群人便将马车团团围住了。晴芳掀开帘子躬身走出了轿厢,那些人立刻簇拥上来,指着她鼻子不分青红皂白地开始谩骂。
晴芳粗略地巡视了一圈,发现了好几张熟悉的面孔,都是常来光顾蘅芷斋的老主顾,心中顿时一紧,面上却仍强壮镇定:“各位稍安勿躁,街边不是谈话的好地方,有什么问题咱们进去再说。”
一钱得到她的授意,有些不太放心地让了路。
晴芳领着众人走进铺子里,才站稳脚跟,一个绿衫姑娘便指责道:“沈老板,亏我们夫人那么信任你,脸上抹的身上穿的全都是从你们店里采办,没想到你竟然会用劣质胭脂以次充好,做这等黑心王八烂肠子鳖的营生来坑骗我们!”
晴芳被骂地一愣,不解道:“姑娘何出此言?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那丫头掐着腰愤愤道:“前些日子,我们府里的管事从你们这儿新进了几盒春桃胭脂,结果我们夫人用了以后,起了满脸的红疹子,脸都快烂了,大夫说就是你那些胭脂的缘故,里面掺了什么什么色粉来假冒珍珠粉,人用了就会起疹子!”
“这怎么可能?”晴芳眉心紧蹙起来,“春桃胭脂我也用了,并没有什么异样啊?”
其他人这时候纷纷走出来附和道:“她说的没错!”“就是你家胭脂的问题!”
“我家娘子也是用了你们家的胭脂,结果现在脸都快烂掉了!”
另一人也嚷了一句:“我家小姐也是!”
“我娘子现在都没脸见人了,一张脸又红又肿,光诊治的费用都花了不少,这钱理应由你们来出。”
晴芳被他们七嘴八舌地指责搅得心烦,可又不得不压着性子好脸相迎:“大家放心!我一定会将此事调查清楚,给诸位一个交代!”
那绿衣女子又一次冲出来叫嚷道:“谁要你的交代!以后你就是跪着求我们,我们也不会再来买你的东西!我们要的是赔偿!”
有人跟着她一起拱火:“就是!你今天要不是拿不出让大伙儿满意的解决办法,咱们就去报官!”
二两已经吓坏了,缩在角落里捂着耳朵瑟瑟发抖,一钱硬气许多,直接挡在晴芳身前厉声驳斥道:“你们无凭无据,少在这里血口喷人!我家的胭脂卖了这么久,从来没出现过这种问题,谁知道是不是你们从哪里买到的赝品,跑来故意栽赃陷害?”
少年人气盛,想到什么说什么,完全没考虑后果,晴芳想阻止都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态进一步恶化起来。
那些人被一钱的话彻底激怒,甚至作势要动手开砸,晴芳一把将一钱扯到身后,心一横,咬牙道:“我赔!你们要多少钱,我赔就是了。”
绿衣女伸出一根手指,嘴角勾起一丝得逞的讥笑:“少说,一百两银子!”
一钱顿时睁大了眼睛,怒不可遏道:“一百两银子?你们这是讹人!”
谁知那人却理直气壮地呛了回来:“少废话,一百两银子怎么了,就是一千两,也无法弥补我们受到的伤害!”
一钱还欲与她争辩,却被晴芳一眼瞪了回去,她脸上仍旧赔着笑,语气也不咸不淡的:
“好,我答应。”
“小姐!”
见她就这么爽快地答应了,一钱有些惊愕,这又不是区区一吊铜板的事儿,一个人一百两银子,这么多人,就是把蘅芷斋当了都赔不起啊!
“你闭嘴。”
晴芳回过头对他使了个眼色,而后转过来继续对众人报以微笑:“不过,这钱我也不会随随便便乱给,想要赔偿可以,需要本人亲自到场,证明红疹之事确有其事,并且持有大夫开具的病因文书才可以。”
绿衣女冷哼一声,挑衅道:“你把自个儿当什么人了,还要这要那的,有这功夫要不咱们直接去衙门对峙?”
晴芳莞尔一笑,眼底一片坦然:“好啊,你们尽管去,天子脚下,王法昌明,我倒是要看看谁敢造次!”
说这些话的时候,晴芳始终紧捏着李渭枫的身份腰牌,纵然人不在她身边,可他仍是她所有勇气和底气的来源。
绿衣女被她的坦荡怼得说不出话来,一时间僵在原地,没了动静,晴芳再接再厉道:
“我蘅芷斋行的端做得正,若真是我们的错,我沈晴芳甘愿认罚,可若真如一钱所说,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我也绝不姑息!”
那些人见她态度强硬,顿时偃旗息鼓,不再起哄,绿衫女子还想煽风点火,却硬生生被晴芳的眼神吓了回去。
消停是消停了,可他们仍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晴芳挑了挑眉,唇角微斜:“怎么?诸位是打算在我这儿长住下?”
众人顷刻间作鸟兽状散去,晴芳这才小小的松了口气,地看向绿衣女:“这位客人,您还有什么问题?”
“你不用得意,咱们走着瞧。”
那女子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才愤然转身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