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的时候,前生记忆和原主的记忆混杂在一起,潜意识让他免不了更看重前世,就算灵魂和原主的身体没有什么排斥反应,但终归还是和这个世界有些疏离感,无法在短时间内彻底融入,是以看到复杂的字后,需要反应一下才能想起怎么读。
为避免第一次的情况再出现,他把书架上的书一一看了遍,不为其他,就为了认字,好歹在裴溟问他时能答上来。
渺渺云雾从云遮峰飘过。
飞远的大白鹤逐渐下落,正落在膳堂门前,它背上有三个小孩,都是沿路接到的,年龄都在十岁以下,裴溟第一个跳下来,自顾自进了膳堂。
他向来如此。
膳堂里人不少了,小弟子吃完就得去上早课,大点的还有任务要去做。
他不用取碗领饭菜,在窗边坐下后,就有人将饭菜端来了,和其他弟子有着明显不同的待遇。
日子似乎好起来了,而这一切都是江与眠,也就是他师尊带给他的。
香浓软糯的灵米粥让身体都热了几分,暖洋洋的,吃进肚子里的食物才是最实在的,这让他感到踏实。
饭还没吃完,察觉到有视线在看他,于是下意识抬头,就看到和其他小姑娘一起吃饭的君漾,一见他看过去就露出个笑,喊道:“小师弟。”
他迟疑一下,最终以颔首示意,随后移开了目光。
君漾向来脾气就好,面对这么一个冷淡的回应丝毫不恼,虽然没有喊她师姐,但心里头还觉得小师弟比之前好多了,江与眠早已跟她说了,裴溟因为吃了很多苦,性子就变成这样,不是故意不理她。
在磐石岭时她见过衣衫褴褛的裴溟,自然知道这是真的。
吃喝完毕后,碗里一点东西都没剩,裴溟随着来来往往的人流离开了膳堂。
*
早课在弟子堂偏殿里,可容纳数百人,此时人还不算多,他找了个位子随便坐下,从乾坤袋里取了书放在桌上看。
没多久,门口传来吵闹声,只听声音就知道是哪几个,他自顾看书,全当没有听见。
不去找麻烦,并不代表麻烦不会找上门来。
司徒泓元不过九岁,他父亲和江与眠一样,都是金丹长老,司徒戟夫妇对独子溺爱异常,导致他年纪虽小,但却分外嚣张,领着几个年纪差不多的弟子嬉闹玩耍,也经常惹事生非。
偏他天资又高,是以在同龄人中几乎是一个小霸王,少不得拉帮结派,欺负他人。
裴溟正温习昨天看过的内容,好几个字他都不认识,还是去问了师尊才知道。
忽然一道术法袭来,试图抢走桌上的书,他眉目一敛,抬手一拍就将书籍按回原处,没有让对方得逞,速度不可谓不快。
“不愧是江长老的徒弟。”司徒泓元故作老成,走上前笑着说:“我日前跟你说的事,考虑的怎么样了?做我的手下绝对没人敢欺负你。”
他当惯了老大,总是有一群人跟在身后,好不威风,此时又来个裴溟,在他的想法里,裴溟自然也该认他做老大,只是这人太蠢太木,平日里连话都说不出几句,让他觉着实在太过狂妄,要不是想收个小弟戏耍取乐,他早就看裴溟不顺眼了。
“不用了。”裴溟冷淡看他一眼,对此事毫无兴趣。
“你!”司徒泓元气到拍桌,见裴溟还想看书,伸手就要夺走。
裴溟避开了,但随即一道法术就袭了过来,是迎风火术,“腾”的一声凭空在他身前烧起来,要不是急退几步,火舌都能燎到他脸上来。
他掌中灵力涌现,同样使出了迎风火,与司徒泓元法术相拼。
以往从未在同龄人手中受过挫折,发觉火势被压之后,司徒泓元不再大意,憋足了一股气势要与裴溟决个高下。
他俩的斗法惹来一众小弟子的围观,司徒泓元身后的吴麟与窦瀚承叫嚷着喊,鼓着劲让他定要给裴溟点颜色瞧瞧,这小子实在太狂了,要好好教训他。
当火势开始不利时,司徒泓元脸色逐渐变得不好。
“司徒泓元,你竟欺负我小师弟!”君漾进来就看到这一幕,裴溟平日里不言不语,跟谁都没有过冲突,不用想就知道裴溟是被欺负了。
她很讨厌司徒泓元,被楸辫子的疼一直都记得,但她也知道自己打不过司徒泓元,于是嚷起来,说要去喊金长老,告诉他司徒泓元又欺负人了。
一听训诫长老的名字,司徒泓元瞪了君漾一眼,口中讥讽道:“女流之辈,尽会做这些搬弄是非的事。”
话虽这么说,他话语一转,道:“若不是金长老,今日定让你好看。”
他收势的同时也在戒备裴溟,发觉对方也收了手,冷哼一声就要离开,表面上看起来是畏惧训诫长老,只有他自己知道,迎风火修炼的不到家,连裴溟这个半路入门的都抗不过,要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败了,岂不是丢脸,就顺着君漾的话给自己找了个台阶。
离开裴溟座位之前,为了挽回点颜面,他低声邀战:“今日午间,后山落霞坡见,我再与你一决高下。”
然而裴溟并不搭腔,视他为无物,他自觉再次受辱,气愤过后便露出个恶劣的笑,说:“江长老乃是我派金丹长老之一,实力更是盖世绝伦,不曾想却收了个孬种徒弟。”
裴溟倏然抬眸,冷冷道:“落霞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