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不了解内情的人信以为真,在心中埋怨为什么要给盛阑珊一个表现的机会;而所有知情者都闭紧了嘴,他们看着蒋嘉阳看似纯洁无害的笑脸,心中却都在想这小子真狠。
在他出国前,盛阑珊在S市的世家中是出了名的乖巧听话成绩优异,是出了名的被家族厌弃的扫把星,更是出了名的无法弹钢琴。
对,是无法而不是不会,盛阑珊小时候在宁冉的严厉教导下钢琴弹得非常好,是远近闻名的神童,甚至会有古典乐爱好者的人专门来盛世名邸听他弹琴。
只有在他弹琴被外人称赞时,盛阑珊可以得到母亲为数不多的关怀与笑脸,所以他总是拼命地练琴来讨好宁冉,小小年纪就将自己关在屋中一遍又一遍地练习对孩子的手过于苛刻的古典难曲,整个人都孤僻又自闭。
但在盛阑珊八岁之后,不知为何他再也不肯弹琴了,向来乖巧懂事的他甚至直接在宴会上哭闹了起来,连接近钢琴都会让小小的身体瑟瑟发抖。
周围人看好戏的目光和盛阑珊瑟缩的表现令本想靠他获得赞誉的宁冉大为丢脸,从此更恨这个小儿子,直接在家中把他当空气人,然而他即便如此也没有妥协,之后再也没有碰过钢琴。
稍微消息灵通一点儿的世家都知道这件事,毕竟是为数不多地可以看盛家笑话的机会。因此蒋嘉阳在此时提出让盛阑珊弹钢琴,无非是故意想要惹怒这个如今看上去脾气很不好的家伙,让盛阑珊成为一场笑话,更重要的是——要让谢虞对盛阑珊感到失望才行。
果不其然,听到这样不怀好意的要求,盛阑珊顿时狠狠地攥起了拳头,但他并不是一个冲动的人,很快就明白了蒋嘉阳的用意。不想让对方得逞的他受着众人或嘲讽或鄙夷的目光,飞速运转大脑,试图想出一个方法狠狠打这人的脸。
但他的心却不受指挥,内心最深处的渴望使盛阑珊忍不住地、下意识地往谢虞的方向看去,就如同那十年间每次碰到相同境遇时的第一反应。
盛阑珊知道自己已经在无数痛苦的经历中蜕变升华,他现在完全可以靠自己解决问题,但他的心中还是燃着那一点小小的希望,希望谢虞能像以前那样毫不犹豫地来拯救他,为他挡住一切风雨。
想要惊艳他,展现自己如今的强大。
想要依靠他,表明自己还是很弱小。
这似乎是两种截然相反的想法,但却只有一个核心立意——盛阑珊希望谢虞现在能看向自己,只看向自己;希望他像以前一般重视自己,只重视自己;希望他像誓言那般选择自己,只选择自己。
盛阑珊曾经等待过一个奇迹,还把他写进了歌里,他希望自己才是谢虞的命中注定。但二十岁生日那天的凌晨十二点,在命定者会浮现出灵魂印记的时间,那仍旧空空荡荡的手腕大声嘲笑着他的痴心妄想,让他再也没有唱过那首成名曲。
……然而谢虞没有来,就如同那并没有等到的灵魂印记。
盛阑珊黯然地垂下了眼睑,不自觉地咬起下唇,蒋嘉阳似乎察觉到了他隐秘不宣的求救,不禁大笑道现在可没人会来帮你,更不会有人会喜欢上你。
但那过于肆无忌惮的笑声刚在厅中回响就惊恐地戛然而止,原本纷扰的环境开始安静,看热闹的群众变得尴尬,但并没有一个人想要错过这场好戏。
皮鞋落地的声音在大理石地板上响起。
伴随而来的,还有一个男人低沉而不低哑的声音,伴随着轻佻而不轻浮的笑意:
“什么事这么热闹啊?”
“让我也听听。”
盛阑珊猛地抬头,过于明亮的目光中满是心愿成真的喜悦。
他等到了谢虞。
也许还能等到一个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