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沈姝抬眼。
金糕笑了起来,“姑娘,您做任何事儿都不需要跟我们解释,如果您愿意,我和银糕会好好听,可若您不想说,便只要吩咐就好。”
沈姝怔住,下意识看向银糕,却见圆脸的小姑娘也一脸严肃地点头,眼神是全然的信任,她眼眶一涩,手指慢慢蜷紧,“……好,我知道了。”
“那么这几日我们便一切如常。”金糕想了想,“只是大雨来时会有诸多不便,还是得提前做些准备,姑娘,到时候打算怎么走?”
沈姝回过神,“大雨来时是晚上,车队正好经过祁连山,那里地形复杂,极容易迷失方向,所以会停下来修整,到时候我想办法支开车夫,然后惊马……”
金糕银糕认真地听着,一时间竟没有人留意到外面,直到沈姝说完所有的计划,才听得外面传来一声响动。
两个丫头脸色一白,沈姝对她们微微摇头,伸手抓住帘子猛地一掀,却对上阿璋那双深幽的黑眸。
他什么时候来的?又听到了多少?
沈姝抿紧唇,即使觉得他并不像外人说得那样“疯狂可怕”,但此时依然产生了猜疑。
他要怎么做,会不会……告诉其他人?
阿璋避开了她的视线,将手里的破旧水囊举了起来,轻声道,“……姑娘,水。”
沈姝怔住,这才记起自己之前的吩咐。
“你居然用自己的水囊?!”
银糕一脸警惕地盯着他,此时有些借题发挥地一巴掌拍掉,斥责道,“你的东西也配给姑娘用吗?规矩是怎么学的!”
“银糕!”沈姝忙出声制止,又看向阿璋,淡淡道,“金糕已经准备了茶水,这个我已经不需要了。”
“……是。”阿璋微微缩紧手指,“那我先退下了。”
“好。”
停顿片刻,沈姝突然开口唤道,“阿璋。”
黑发的少年转身,静静地望着她,沈姝心中闪过了一丝歉意,却还是道,“……你说过,要留在我身边对吗?”
“是。”阿璋微微点头。
“我知道了。”沈姝垂眸,“那么,你回去休息吧。”
阿璋又看了她一眼,然后才转身离开。金糕看着他的背影,小声道,“姑娘,他真的可信吗?”
沈姝垂下眼,也不知道是告诉她,还是宽慰自己,“……没关系,我信他。”
***
茶寮处休息过,沈家车队就又重新上了路,因为下一站可以在驿站过夜,因此路上没有再停歇,正好在快要天黑的时候到达了地方。
沈姝打算留在房中用餐,然而刘妈妈却亲自过来请人,好说歹说,到底还是让她整理了衣衫出去。
这驿馆并不大,大堂里摆放着一张不大的半旧饭桌,沈家夫妇并萧衍师兄妹都坐在了一起,自备的好酒好菜加上驿馆中的风味菜肴,倒也热热闹闹地摆了一大桌。
沈寅山一直在找机会跟萧衍拉近乎,大国师本就是出自沈家嫡枝正统那一脉,天启开国时,他们帮着始帝打下江山,平定四方,甚至有传说他们能沟通天地阴阳,后连续几代都是天启国师。不过后来人口逐渐凋零,到现在就只剩下了大国师一人。
他于弱冠时从玄清观出来,以惊艳之姿预言并帮忙解决了牵扯国运的几场大灾祸,之后数十年得帝王盛宠不衰,不仅在国家大事上能说得上话,在民众心中也是神仙一般的存在。
不过他入道后不再婚配,从小养在身边的灵衍是他唯一的继承人,所以沈家想跟他攀上关系,跟灵衍交好便是最好的机会。
毕竟西林沈家几代人,都想跟嫡系同归同一宗脉。
于是一餐饭吃下来,沈寅山都在套近乎,萧衍早就习惯了别人的讨好奉承,因此只是淡淡的,反倒是时不时看那边的沈姝一眼。
其实说起来,她当真没有什么可挑剔的地方。
论容貌,她是数一数二的模样,即便宫中雪贵妃那样的绝色,也不过比她多了些年长的风情。论仪态,她担得起一句姿态万方,用餐礼仪不比京中贵女差,绝对受过极好的教导。
可越是这样,他心中就越有股火憋着,他们如此精心养育沈姝,为何却对师妹如此薄待苛刻?让她一个小姑娘宁可假死,流落江湖吃尽苦头也不愿回家,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再美再优雅又如何?
这个沈家姑娘冷漠且没有规矩,半夜带着下奴在外烤鱼,后来又不愿意帮助他们,现在跟阿笙争锋相对,居然都认不出她是自己姐姐,如此心性做派,也不过空有外在皮相罢了。
他如此想着,旁边人却突然颤巍巍站起来,举起杯子道,“这几日给沈家添了不少麻烦,今日更是得罪了沈小姐,我在此以茶代酒,向她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