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响午,太阳光转到了院子正中。吃过早午饭,奉允文感觉精力恢复,也从床上爬出,到了占卜用的那间厢房和东乡君商量后面的打算。
“我现在想的是,我们要做两个事情,一是进一步提高您的壤力与境界,二是让我找到我的壤庙,重塑我的肉身,使我恢复力量。第二件事情想做成,第一步就得做成一个可以定位我壤庙的听坛。这个听坛的机制,是利用一片区域内六个以上的【神祇】龛庙,就需要通过释放黑孢子,凝聚招魂幡,来联系【邸神】。”
“具体制作方法就是,我们用六个骨器摆大阵,中间祭出招魂幡,就可以探测到我的邸庙在哪。”
东乡君向奉允文传授着听坛的简易制作方法,所谓听坛,就是各【神祇】之间联系的法坛,六庙以上就要有一个听坛。龛庙与龛庙之间所隔距离远近不一,听坛是将它们凝聚联通的一张网。
“这个阵法我们需要收集的有,招魂幡,六个骨器,你现在也只有一个,还需要收集。”东乡君细细地拆分需要的器物。
“阵法需要布阵,招魂幡的幡布需要编织,骨器的获得只能通过去找更多的龛庙。”
“对了,我还想了解更多那日拦杀我们的[肉柱]的有关之事。”
“我作为邸神,邸下有一万两千多个神祇,除去在千年岁月里被人遗忘失去供奉而死的、被[泥丸]蚕食的、还未苏醒的、过于愚蠢的、保留神识而过于虚弱的,大概还剩下几百个还能苏醒后动弹……”
“我靠,那不是还有很多要来追杀你的。”奉允文回想到那次林中被两个怪物拦杀,他仍存忌惮。
“不过它们为什么要追杀你,是因为出于你背叛的恨意吗?”
“不是的,是出于一种本能,鬼神中的等级体系极其严明,从邸神到龛神,再到肉柱。邸神在这万千龛神和肉柱中,就好比蜂巢中的蜂后,失去了蜂后,对于它们而言,就失去了唯一的那点灵慧,完全成了一具死肉。”东乡君解释道。
东乡君道:“所以我们得趁紧炼成肉身,恢复我的壤力。”
奉允文心里无语非常,心想那我得来多少次这样的生死边缘挣扎。
奉允问道:“你手下这么多人,地位这么高,是不是相当于庙里供奉的主神,他们就是排列在你左右的次神。”
“是。”
“可是,成为人敬仰的神不好吗,为什么你仍要想着生前作为臣子的身份,不惜失去一切功力,变成一丝残魂来帮助我。”奉允文又问道。
东乡君严肃道:“先帝,对我有再造之恩,我曾与他发誓,要齐心抗击[祂们]。先帝已逝,我一个人变成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怎敢就此背叛当初誓言。再说了,人们敬仰的神明,恰恰是吞食他们血肉的恶魔。我们能千百年不死,全凭蚕食百姓的[飨奉],我还不能弄清楚这[飨奉]的原理,但一定危害百姓。”
“看来你是丹心如故的忠臣,可我并非是你当初那位雄才大略的圣主。”奉允文虽是说得云淡风轻,但打心里也倾佩这东乡君的忠正。
东乡君真诚道:“少主您的气干不比昔日的武宗差。只要少主愿意与我拼力一博,倾覆这天下,亦非不可能的事。”
奉允文有些不愿再说这些对他而言太高远的事,他换了话题道:“先把眼下摆清这引魂阵的事解决好吧,我先来试试,这方面我师傅曾经教过我如何摆做卜的阵法。”
但初一尝试,奉允文就对摆阵过程感到十分费力,它所需的对阵形的搭配和阵点的位置掌控要求极高,一方面需要大局观,阵形要一眼明朗,另一方面,对于每个连接首尾的关键阵点要与阵图所记录或是实际地点标记的十分相近,几乎可以说要做到分毫不差。
“这可比卜阵难太多了,我原本觉得八卦阵就已经难许多了,可是这个也太离谱了。东乡君,你说你这个我放骨的位置不对,又要我重新画阵形,这不折磨人吗。”
奉允文叫苦不迭,他因为一个骨器的位置摆放偏差了一毫米,而要推倒重来,再画一个当时耗费半个时辰的阵形。
“就这还有专门的阵师,怕这些人都一个个最后都成了偏执狂。”
“您还未有开通阵象,阵象连通着人体脉络与阵法的感知,待你有了阵象,就对此心领神会了。”东乡君也是无奈,这种阵对他来说是小儿科,可他现在又不能一把手地教,只能用神识隔空指导。但奉允文连布阵的基本操术与手法以及阵象都没有,就要他摆这阵,实在有些为难人。
“少主抱歉,这阵法对于您来说的确过难了,我们还是雇一位阵师吧。”东乡君带着歉意道。
“雇,哪雇。这垆阳县我就从来没听说过有一个阵师。再说,你这阵法敢给别人看?我现在觉得,咱们就像一块肥肉,稍微露出点荤腥味,就有人扑过来咬......”
通通通,门外此刻传来一阵敲门声,随机又有声音询问有人在屋。
奉允文顿时神色紧张,问东乡君怎么办。
东乡君道,布阵的事先停下,去看看是什么人。
奉允文便放下骨器,抹去地上画阵的粉末,关上房门,朝院门走去。
一开门,还是上回两个求卜的商人。
奉允文作揖,伸手示意商人往院内进。
“二位,我妹妹在我不在时候应该给二位位置了......”
“奉先生,奉先生,您真神,真让您卜中地方了......”两位商人神色激动着打断了奉允文的话,絮絮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