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腻蜜糖》　　文/尚且　　2018.05.20晋江原创首发　　　　“‘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　　初玖，这句话难道不是在说　　——给你一个容礼，作为回报，你也应当把你自己给我。”　　——少年容礼　　　　第一颗蜜糖　　　　五月初的天气已经开始变得燥热不堪，整个C市都像是被扔进一个大火炉里烘烤，走在路上的人们行色匆匆无一不敢在外面多停留半分。　　　　初玖从大巴车上下来，拖着行李箱走到汽车站的旅客出口处，外面阳光四射，晃眼的很，让她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她抬起的手抵在额头堪堪挡住头顶火辣的阳光，但也没什么用，除了脸，其他露在空气中的皮肤还接受着阳光灼热的的洗礼。　　　　初玖往四周环顾了一圈都没见到来接自己的人，她将背包放在行李箱上，从里面拿出手机开始发消息。　　　　[初玖：我已经到车站出口了。]　　　　她一只手手掌半弯遮着手机屏幕，即使她已经将手机的屏幕亮度调到了最高，在阳光下依旧是灰暗的看不清楚。　　　　她盯着屏幕上的消息看了良久，也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复。　　　　站在太阳底下的她垂着脑袋整个人都恹恹的。　　　　初玖的父母常年四处奔波，她基本上都是由爷爷奶奶拉扯长大，只是这两年爷爷奶奶相继离世，她的父母不放心她便将她托付给了好友照顾。　　　　这回她只身一人拖着行李箱来到C市，就是来“投靠”父母的好友的。　　　　不过今天正巧赶上是五一，她要投靠的叔叔阿姨还在国外度假，来接她的是他们的儿子。　　　　“姑娘，你去哪啊？我带你去啊？”　　　　拉客的黄牛是个秃顶的中年男人，他见小姑娘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那，一双眼珠子转了转忙上前来询问。　　　　初玖没搭话，摇了摇头，往旁边去了去。　　　　黄牛也跟着前进了两步，不依不挠道：“姑娘，咱们这车便宜，只要十块钱，你去哪我送你去撒。”　　　　“不用。”初玖礼貌回绝，脚下又挪动了几步到树下。　　　　兴许是这天太热的缘故，她自己都没发觉，说出的话声音里掺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姑娘，就十块钱，你哪去买这么便宜的票？十块钱!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十块钱!空调矿泉水折扇一条龙服务安全给您送到家……”　　　　黄牛还是不死心，巧舌如簧，围在初玖旁边唾沫横飞的说个不停，配上他那光秃秃的头顶颇有一种唐僧念紧箍咒的架势。　　　　初玖的嘴角抽搐，她几乎都能看见眼前这位大叔喷出来的弧形口水。　　　　现在的黄牛拉客方式都已经往广告推销方式靠拢了吗？　　　　初玖托着行李箱又退开了几步，黄牛大概是本着不到黄河心不死的远大志向，继续做着“推销”。　　　　初玖当下便觉得一味的沉默似乎也磨灭不了眼前正口若悬河使劲“推销”的黄牛的热情。　　　　她只好见缝插针的接了一句，“一条龙服务？”　　　　黄牛见小姑娘似乎对“一条龙服务”颇有兴趣，心中原本要熄灭的小火苗一瞬间冉冉上升，忙殷切回道:“对对对，咱们这车呐一条龙服务绝对保您一路舒心……”　　　　初玖又沉默片刻，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突然笑道:“你知道'群龙无首'这个成语吗？”　　　　黄牛看着面前这个与他身高平齐的小姑娘，她问的问题没头没尾的，也不知道她为啥要笑，笑的他心里一阵发毛，“知……知道啊。”　　　　初玖继续微笑:“那你知道群龙为什么会无首吗？”　　　　“为什么？”黄牛被小姑娘的笑颜弄得愣愣的，下意识的问出来。　　　　初玖收起笑脸，也不再看他，视线转移到前面的路口，恰巧看见一个高挑的身影正朝着她过来。　　　　她从容的收回视线，垂眸。　　　　容礼走近的时候，正好听见女孩不急不缓的开口道:“因为他们的手伸的太长了，被一锅端后用酷刑砍掉了。”　　　　前段时间“某市各公安分局联合执法打击黄牛”的新闻被报纸和电视台刊登报道，警方当日在某市火车站共抓获黄牛二十余人，搜出拉客车辆若干。　　　　此新闻被刊登后，原本在大型汽车站和火车站拉客的黄牛也消停了一阵子，如今他们见势头过去了便又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　　　　无首……　　　　无手……　　　　初玖本不想说的那么残暴，就点到为止即可。况且“砍手”只是个比喻。　　　　谁知黄牛听了她说的话后，小而凸出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他强装镇定的重新打量了她几眼。　　　　眼前这姑娘大概也就十五、六的样子，表面安静的让人看起来很好欺负，却不曾想会语出惊人。她从容不迫的模样越发让人感受到她周身散发的清贵气质，莫不是哪个公安大队家里的大小姐？　　　　黄牛想到这，唯恐避之不及，也不敢再造次了，嘴里嘀咕了几句就心虚的脚下生风走人了。　　　　黄牛离开后，初玖的眼前出现了一双长腿。　　　　“等久了吧？”　　　　清冽的嗓音窜进初玖的耳膜，周围各种混杂在一起的嘈杂声音仿佛都不见了，顿时让她的心情变得晴朗了不少。　　　　少年一袭简单的白衣黑裤，长身玉立在她面前。　　　　初玖抬起头刚巧撞进眼前人漆黑的眸子里，他清隽帅气的脸上挂着似有若无的笑容。　　　　太阳光从斑驳的树影中洒下来，投在容礼的身上，他的脸颊逆在光中，脸部线条被光柔和的勾勒出来。　　　　初玖看了他一瞬就收回了视线。　　　　倒是容礼从来时视线便一直落在她身上，周围的一切除了她似乎都与他无关。　　　　面前的女孩身高都已经到他的唇了，她的面容静秀，五官虽然不是特别出挑的那种，组合在一起却是让人看着舒心漂亮，她的长发被她高高的扎在脑后绾成了一个丸子头。　　　　初玖今天同是穿着白色的上衣，长袖的袖子被她折到了臂弯，上衣的下摆垂到她的大腿，一双细腿露在空气中。　　　　可能是晒了太久的太阳，她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已经开始微微泛红。　　　　因为两家父母是好友，所以他们打小便认识，今年的新年里还一起吃过年夜饭。不见几个月而已，容礼觉得眼前的女孩又长高了点。　　　　容礼将自己头上戴的白色鸭舌帽自然的扣到女孩的脑袋上，随后又将另一只手上的冰水递给她，随即轻启薄唇：“先喝点水。”　　　　容礼的妈妈从小就教导他，作为一个男孩子，要懂得绅士，还要会体谅和照顾女孩子。　　　　要说绅士，容礼在这一点上自觉是做的完美无瑕。　　　　照顾女孩子的话，他得看对方是谁了。　　　　接近他的女孩子多了去，总不能让他一个个的都照顾过来吧？　　　　突如其来的亲昵让初玖微微红了脸，她低下头，抬手掩饰性的正了正头上的帽子，然后迟疑的将水瓶接了过来。　　　　原来她刚才没看见他，是因为去给她买水了啊。　　　　手上冰凉的触感一下子蔓延至全身，她拧开瓶盖喝了一口。　　　　只是在外面待了一会儿，初玖就已经满头大汗，背脊上也是汗湿一片，她额边的一缕发丝浸着汗珠黏成一撮。　　　　她喝水时，下巴微扬，好看的天鹅颈的线条被光线柔和的勾勒出来。　　　　她的确是有些渴了，这会头顶被一道灼热的视线注视着，更是让她没由来的口干舌燥。　　　　初玖不禁“咕嘟咕嘟”多喝了两口，矿泉水从口中滑入，舌尖被凉爽的感觉包围。　　　　水从喉咙一路往下，让她顿时舒适了不少，燥热感也被驱散了些。　　　　容礼看着眼前的女孩子，她的脑袋上戴着他的帽子，在她的脸上投下了一层阴影，原本干燥的唇在喝了水后透出水润的光泽。　　　　不过才一会，他的背后也传来汗水的黏腻感。　　　　容礼侧过身从初玖手里接过行李箱，“走吧，这边不让停车，司机的车停在那个路口。”　　　　初玖顺着容礼指的方向望去，那个路口停了好几辆不同颜色的车子，应该都是来车站接人的。　　　　容礼的手臂轻扬，便轻轻松松的将初玖的粉色双肩包背在了肩膀的一侧，而后他拉过行李箱虚扶女孩的手臂往前走。　　　　初玖看着少年身上与他的气质极度不符的背包，欲言又止。　　　　女孩的步子很小，少年为了与她并肩同行，特意的放慢了步伐。　　　　在初玖的纠结中，他们到达了车边。　　　　容礼将肩上的背包递还给了她，她接过后耐心的等在一侧，看着他将她的行礼放进后备箱。　　　　然后容礼绕到车右边给她开了车门，示意她先进去。　　　　初玖坐上车，车厢里的冷气扑面而来，她紧绷了好久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车外的热流也从车门外溜进来，伴随着一股清冽的清香从旁边传过，容礼跟她一起上了车，关上车门坐在她的一侧。　　　　车子驶出去了一段路后，初玖低头捣腾手机，点开通讯录给远在异国他乡的妈妈打了个电话报备行程。　　　　容礼坐在一旁，手肘撑着车窗微微侧过头，好整以暇的看着女孩打电话。　　　　此时，初玖与电话那头的人说着话，吴侬软语从她口中缓慢吐出，让人听着舒服悦耳。　　　　她低着脑袋时不时的回两句话，另一只空出来的手把玩着放在腿上的背包的肩带，肩带在她的手指上缠绕了一圈又一圈，到底后又松开了继续缠。　　　　初玖的手生的漂亮，十指修长纤细，指头圆润可爱，指甲被修剪的一干二净。　　　　她的手白白嫩嫩，小小的两只……　　　　容礼适时的将视线转移到了窗外去，他放在身侧的手指微动，握成了一个空心的拳头。　　　　啧，总感觉自己手里少了些什么。　　他默默地想。　　　　因为今天是五一，出游的车辆很多，再加上回学校的学生，高架上已经堵的水泄不通，司机没走高架多绕了些路。　　　　最后车子开进小区，在一栋两层的欧式别墅前停了下来。　　　　容礼将初玖的行礼从车上搬了下来，然后带着女孩进了屋。　　　　容礼和初玖应该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初玖小时候放了假便会来容礼家小住，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她来他家的次数也逐渐减少。　　　　初玖看着屋里的装修摆设，一切都是记忆中的模样。　　　　房子的装修是容礼的母亲亲自设计的，以暖色调为主，整体温婉柔和，简约大方。　　　　客厅的天花板是两层楼的高度，正中央吊着的水晶灯低调奢华，它正对的茶几上摆着两盆五彩缤纷的满天星，使这简约的空间里增添了几分浪漫色彩。　　　　客厅的一角是楼梯，楼梯下呈一个三角形，由低到高镶着半圆与长方形组合的木架，木架里开着暖黄色的灯光，上面放着书籍和高档的红酒。楼梯的墙壁上挂着几幅油画，一路往上延伸到二楼的走廊。　　　　从一楼往上望去透过栏杆，二楼的房间一览无余。　　　　容礼提着她的行李箱踏上阶梯，“你的房间还是原来那间。”　　　　少年干净的声音穿过客厅拉回了女孩的思绪。　　　　初玖回过神来后不禁瞪大眼睛，就这么看着自己的行礼被容礼一路从楼梯拎上了二楼，然后进到从左数的第二间房门里去。　　　　初玖不自觉的咬住下唇，想到自己住的那间房的地形有多么的特殊，脚下便立即蹬蹬蹬的踩着木板跟了上去。　　　　左数的第二间是容礼的房间。　　　　而初玖的房间是在容礼那间的侧卧，如果她要进自己房间，就必须得先进容礼的房间。　　　　她最初来容礼家小住的时候，一直都觉得他家的房间结构实在是奇怪。　　　　初玖小时候来住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可现在长大了，她也懂得什么叫做“男女授受不亲”。　　　　况且，谁都希望自己能有个独立的空间，她也不想随意的在容礼的空间里随便走动。　　　　想到这，她心里有些不太自在。　　　　其实初玖的那间侧卧本来是要给容礼做书房用的，只是后来初玖出生，容礼的妈妈灵光一闪便将那间房间又重新设计成了粉色少女心的卧室。　　　　初玖进到容礼的房间后，容礼恰好从里面的一扇门出来。　　　　门没关，初玖依稀能望见自己住的那间房的粉色布局。　　　　她站在白色的衣柜旁，望着少年高挑的身影，她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扭着自己的衣角，皱着眉踌躇开口：“为什么我还是住那间呢？”　　　　容礼静静的注视着她，眸子幽深，看不出什么情绪来，反问道:“难道你要住爸妈房间？”　　　　“不是……客房呢？我来之前和叔叔阿姨……”说过，住客房就好。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容礼打断，“叫爸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