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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太荒唐了。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殷九竹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居然也会遇上“捉奸在床”的狗血戏码。

事情要从何处开始说起呢?

从八年前,她接受了吴斌的追求,却因为异国恋聚少离多开始讲?还是从两年前,她终于顺利拿到了博士学位,在美国州立动物医疗急救中心工作,吴斌却多次提出希望她尽快回国?抑或是一个月前,她悄悄改签了回国机票,决定在吴斌生日当天给他一个惊喜?

算了,还是从现在开始讲起吧。

殷九竹站在房门外,看着摄影棚内那对耳鬓厮磨的男女,再看看自己手里拿着的包装精美的单反相机镜头……她恨不得把这个重达几斤的凶器扔到吴斌的脑袋上,把他砸到头破血流、生活不能自理。

在短短几分钟内,殷九竹脑袋里就闪过无数个解恨的方法。

她可以举着手机冲进去,录下吴斌衣衫不整的样子;或者一不做二不休,把他视若珍宝的相机镜头全部砸碎,或者……

最终,殷九竹什么都没做。

她沉稳地呼出一口气,转身走向摄影棚的休息室,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冰凉的水涌进喉咙,抚平了她跋涉千里的疲惫,和看到男友背叛自己后的焦躁。

然后,她又倒了一杯水,慢条斯理地从兜里掏出一包小小的纸包,撕开袋子,细碎的白色晶体落入杯子,不需要搅拌,立刻就融入了水中。

她在沙发上坐下,安静地等着吴斌。

十分钟后,屋内的嬉闹结束,吴斌嘴里叼着烟,他一边迈步走出屋子,一边吊儿郎当地扭头安抚屋里的情人:“宝贝,我去外面抽根烟,你等我一……”

话没说完,剩下的几个字就混合着香烟里的焦油,全部被他吞回了肚子。

他瞪着眼睛看着坐在沙发里的殷九竹,他不明白,为什么他远隔重洋的女朋友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那他刚刚和情人的一切,她是不是都听见了?

休息室里,还悬挂着生日party的很多装饰,墙上的气球、条幅,桌上吃剩的蛋糕、红酒,还有散落满地的彩色亮片……殷九竹双手抱胸,坐在这片残垣之间,似笑非笑,看上去冷静得让人害怕。

“坐吧。”殷九竹用脚尖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吴斌迷迷瞪瞪地走过去坐下。

“喝水吧。”殷九竹抬了抬下巴,下达了新的命令。

吴斌被巨大的慌乱填满,他犹如牵线木偶,殷九竹说什么,他就做什么。那杯水就摆在他面前,他囫囵咽下去,莫名觉得有些甜,甜到辣嗓子。

直到这时,吴斌的大脑才重新开始转动起来。

“九竹,你听我解释!!”吴斌用所有渣男惯用的台词开场,“我……我和她只是意外,是她,是她勾引我的!”

他一股脑地把所有罪责都扔在了屋内的女孩身上。他说她原本只是他的模特,两人是在工作场合里认识的;他说她是绿茶x,明知道他有女朋友却故意往上贴……

殷九竹神情冷淡地听着他叭叭叭,嘴巴一张一合,活像是猩猩在放屁。

怪她八年前没什么见识,居然看上这么一个没有担当的男人。

果然男人不能只看脸,吴斌外貌倒是看着英俊潇洒、人模狗样,可惜却是个担不起责任的狗男人……哦对不起,叫他狗男人,实在是辱狗辱男又辱人。

她不想再听他放屁,直接打断他:“吴斌,你知道人和动物有什么区别吗?”

“……”吴斌一脸茫然。

吴斌和她虽然是大学相识的,但两人并不是大学同学,只是同在一个大学城内。吴斌是学艺术的,而殷九竹读的是农大的动物医学专业,吴斌抱着单反相机在大学城里对她一见钟情。他先是请她当模特,然后一阵死缠烂打,用艺术生的浪漫追到了她。

他对她的工作几乎没什么了解,只知道她是给动物看病的,他从没有想过深入了解和动物有关的常识。

他不知道,殷九竹为何在此时此刻问出这种问题。

不过殷九竹本来就没盼着他能答出来。

殷九竹自己揭露了答案:“绝大部分的动物,每年有固定的发-情期,而人类,一年四季都发-情。”

即使口中说着发-情期这样的词汇,她的脸上也没有一点羞涩。

她笑了起来,那双原本清冷的眼,一笑起来就化成了春天的暖阳。

只不过她口中的话却和暖阳没什么关系,反而像是一刀刀剐人的寒风:“吴斌,动物发-情的时候我可以把它骟了,你如果管不住下半身,我也可以把你骟了。”

“……”吴斌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双腿反射性地并了起来。

见吴斌如此紧张,殷九竹更开心了。

她向后靠坐在沙发里,慢条斯理地说:“别这么紧张嘛,来,放轻松,听我讲个故事。

“我还没告诉你吧。在回国之前,我经手的最后一个病例是从州立动物园送过来的灰狼。雄性灰狼在发-情期控制不住体内的躁动,和别的雄狼斗殴,结果导致生zhi器官被咬烂,我问动物园那边,要不要干脆把它绝育了?

“动物园说,不行。因为这只灰狼很珍贵,需要保留生育功能育种。

“但不绝育的话,那它恢复后,很有可能在激素的作用下继续和其他雄狼斗殴……你猜,我们最后怎么解决的?”

吴斌坐在她对面,云里雾里地摇了摇头。

殷九竹心情大好,语速悠闲:“后来呀,我用了一种药剂。这种药剂专为发-情期的雄性动物研发,拌在饲料里给它喂下去,它体内的激素分泌就会停止,丧失发-情能力,需要一年时间才能逐渐代谢出体外……简单来说——这一年里,它再也硬不起来,它会变成太监。”

“……”

“动物嘛,鼻子都是很灵的,如果那药剂味道有一点奇怪,它们都吃不下去,所以我们特地加了甜味诱食剂。”她停顿了几秒,一双妙目中眼波流转,似笑非笑地问,“——吴斌,刚才那杯水,甜吗?”

下一秒,吴斌的肠胃一阵抽动,一种说不出的战栗感从脚下升起,短短几秒间,他的后背就被冷汗浸。

他捂着嘴巴奔向厕所,他冲到马桶前,俯下身子,开始锤着胸口努力呕吐着。他扣着嗓子,想要把刚刚喝进肚中的东西吐出来,然而不论他怎么努力,除了催出几口吐沫以外,他再也没有吐出任何东西。

殷九竹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后,双手抱胸倚在门边,看着他狼狈催吐的愚蠢样子。

“别白费劲了。”殷九竹懒洋洋说,“这种药剂连大象都能放倒,你一个灵长目动物就别挣扎了。”

吴斌双眼赤红,他双手撑着马桶边缘,仿佛一只发疯的野狗,随时都想冲上来撕碎她。

“殷九竹!!”他跳脚,“你这是在犯罪!!你给我下毒,你这是在犯罪!!”

“那你去告我啊。”殷九竹冷笑,“你现在就去派出所,你去法院,告诉他们你都做了什么。你还可以发朋友圈,控诉我的恶行;你可以告诉所有人,你出轨了,你脚踏两条船,你管不住下半-身,你是个烂jj的垃圾货色。……但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先抓紧时间去医院洗胃,看看给人类治病的医生,能不能拯救你这个畜-生的繁-殖欲。”

殷九竹的话没有带一个脏字,但每句话都像是一把刀,恶狠狠地戳进了吴斌的心里。然后,这把刀在伤口扭转,又带出一片狰狞的血污。

吴斌被她吓住了。

虽然他们交往了那么多年,但吴斌直到今天才发现,殷九竹根本不是他想象中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岭之花……她明明……她明明是个手持利刃的恶魔!

吴斌不敢再耽搁一秒,他屁滚尿流地冲出了房间,甚至连鞋都来不及换,拿着钱包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

他,他是个男人,如果他以后再也不能做那档子事,那他还算是男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