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文十年1541年9月16日,随着北信浓联军的退走和高远家的改易,武田家对南信浓大部的压制宣告成功,只剩下木曾家仍在抵抗。不过武田家也到了回去秋收的时节,没有时间继续留在信浓,便班师回甲斐。武田晴信留下了马场信春、秋山信友等亲信驻守南信浓要冲,计划在秋收后对甲斐、信浓的豪族进行大规模地转封一口吃下了几乎等于本领大小的南信浓,武田家着实是有点消化不良。
和武田晴信别过后,今川义元就带着武田家给予的作为军费补偿的金银辎重以及拖家带口的难民们回了骏河。所幸此役今川军的伤亡非常有限,让今川义元可以安心地回家。
天文十年1541年9月24日,大军抵达了骏河国蒲原城,预定休息一夜再继续西返。蒲原家的前任当主蒲原满氏备好宴席,为今川义元接风洗尘。在先前的花仓之乱里,蒲原家就加入了今川良真一方与今川义元为敌。而在北条家入侵富士川以西一役中,蒲原家更是向北条家投降,甚至派出马廻众笔头诱骗今川义元进入伏击圈。直至1537年今川家收复富士川以西和富士郡,蒲原家才重回今川家的麾下。
但先前的两次罪责,已经重到足够将蒲原家改易。不过念在蒲原家也是今川家庶族,再加上蒲原家也算是为今川家奉公多年的谱代,太原雪斋才决定饶过蒲原家一次,只是削去了其不少领地。不过蒲原家当主蒲原满氏也被迫隐退出家,由其子蒲原氏德继位。眼下今川义元驾临蒲原城,蒲原满氏为表歉意,自然亲自设宴作陪。
“先前三番两次忤逆殿下,罪臣虽然也有身不由己之处,但想来仍是罪无可赦。”蒲原满氏还没等今川义元开动,就已经离席跪到了他身前,深深叩首道:“但殿下您宽宏大量,还饶了罪臣一条贱命,不至于让祖宗基业毁于一旦。罪臣实在是无以为报!”
“实不相瞒,决定对蒲原家惩处的不是我,而是我老师,要道谢的话蒲原下野应该去找我老师。”今川义元的回答显然出乎了蒲原满氏的意料,让他一时间有些尴尬,不知该怎么接茬。
“不过蒲原下野也不必如此道歉,过去的我或许还会责备蒲原下野为何要背弃忠义,但现在的我已经更懂事了。”今川义元摇了摇头,也离席而起,将蒲原满氏扶了起来,“并不是所有的一家之长都有我这样的好运气,可以把家族的重担全部托付给别人,自己只去追随那些虚无缥缈的正义。”
“对你们,对天下大多数家督而言,家族的生存才是最重要的吧。蒲原下野也只是为了自家的生存而做出选择罢了。虽然我不认同你的所作所为,但我完全可以理解你的动机。就像甲斐的武田殿下说的那样:一切都是为了家族罢了。像我这样衣食无忧,连家臣的惩处大权都不愿意操心的人,也没资格来谴责蒲原下野。”
“殿下”蒲原满氏被今川义元的话说得眼眶微微有些泛红,不由分说地再次拜了下去,“蒲原家上下真的感激不尽殿下今日的谈吐,竟让罪臣仿佛看到了当年早云公的风采。”
“我表祖父?”今川义元听到蒲原满氏提起了北条早云这个风云人物,不禁有些意外,“蒲原下野见过他?”
“罪臣没有别的本事,就是活得久了些罢了。”蒲原满氏已经剃发出家,满头白发自然是不在了,但斑白的眉毛仍诉说着这个武士所经历的岁月,“那是在延德年间的事了。当年的早云公还被唤作伊势新九郎,向已故老主公今川氏亲借兵要去打伊豆,老主公派出的援军正是罪臣。只见早云公以区区数百之众,屡施奇谋,竟将那堀越公方足利茶茶丸打得落花流水。”
“早云公的故事听起来,感觉已经是上个时代的人物了,没想到亲历者居然尚在。早云公是老来得子,但现在连我表叔北条氏纲都已经五十多了,也不知道他身体进来如何。”今川义元也是感慨万千,“年幼时,家严也时常和我们兄弟几人讲起早云公的故事,让我们不要忘记当年千钧一发之际的救命之恩。”
闲谈之际,却有变故发生。
“殿下,山本大人求见。”
早坂奈央急匆匆地赶到了会客室内,在纸门外跪下,向今川义元低声汇报道。
“虎千代那个亲信?”今川义元眉头一皱,缓缓站起身来,向蒲原满氏、蒲原氏德父子告了声失陪,就转身离开。他跟着早坂奈央到了天守阁外的武家屋敷里,才发现山本勘助已经等得有些着急。
“殿下,绝密消息。”山本勘助压低嗓音,还未向今川义元见礼,就已经迫不及待地道:“北条左京死了。”
今川义元闻言愕然。
还没等他反应,早坂奈央再次赶了过来。
“殿下,天野大人求见。”
“老师那个弟子这么急着过来”今川义元心下大概已经明白了。
“殿下”天野景德进屋后,发现屋里有个生人,有些警惕地看向今川义元。山本勘助本想告退,但今川义元却摇头示意他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