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雪山,深夜。
穿着一袭单薄的轻衣?
难怪每个来面试女主演替身的姑娘,都被发一身红裙子。
虽然眼前这画面是挺美的。
似水的月光泼洒在皑皑白雪上,浑身是伤的清冷少年,宁死不屈,宁折不弯,于悬崖峭壁上,持剑纵身一跃,染血的衣袂翻飞。
但是……冬天作战,最重要的就是御寒吧?
这么穿,没等仗打起来,人先失温冻死了。
还有那主演脸上身上的伤……
这满山对手给他留下的每一道伤口,每一处血痕,好像都不是为了杀死他,而是为了让这个浴血奋战的长发美人显得更好看似的。
简淮宁回忆起那些她亲眼目睹的开膛破肚、砍头断肢的真·打斗现场画面,觉得眼前这号称灭门灭派之仇的敌人,好像还挺善解人意的?
如果莫导要是能听到简淮宁现在心里吐槽的话,肯定要怒而反驳,真是的!不懂战损的美!不懂电影画面的美!
穿个大袄子御寒,那他废了大半年勘景的雪山打戏,还剩个屁的美感!
这一拍,就拍到了后半夜,才好不容易等到莫导一声“主演收工,面试武替”。
纪珊珊的经纪人田昊磊一下子接过话来,他面带笑容,竟然仿佛很是熟络地抬手招呼道:“淮宁第一个来吧?”
“昨天红毯不是就低血糖,还崴脚了吗?”
“怎么跑过来面武替,真是的,你那经纪人太不会做事了。”
“来,先给你面,别给冻坏了,别的人都往后排。”
语气那叫一个亲切。
态度那叫一个体贴。
就连他提前送烟送酒,打好招呼的武替彭瀚,都有些看得牙疼。
虽然彭瀚也看不惯简淮宁这种蹭热度的小明星就是了。
这位身高足有一米九的魁梧汉子,挑起了手中的剑,很不礼貌地指向了简淮宁的脸,说道:“我这可是真功夫,不陪你假打的。”
“我们做武替这行就是这样,受伤破相都是小事。”
“骨折瘫痪,意外身亡也是有的。”
“要是低血糖崴个脚就疼得受不了的话,就别来浪费大家的时间了。”
田昊磊早就在盯着简淮宁了,他瞥了眼还开着的监视器,就等着简淮宁要是想换剑,想换对手,各种找理由,各种找借口,甚至还哭的话,都能有视频证据留下来。
防着对方出通稿,说他们欺负她。
万万没想到,简淮宁不仅没哭,她还扬了扬嘴角。
然后她伸脚轻轻一踢,那柄田昊磊自己都得两手合握才能抬起的重剑,就从地上弹了起来,飞到半空中。
正好被简淮宁单手一把抄在了掌中。
轻巧得好像这剑其实没什么重量似的。
但当简淮宁右手下压,将未开刃的冷铁从剑鞘中缓缓抽出,摩擦出一片令人背脊窜起鸡皮疙瘩的刺耳金属音时,他才能相信,这确实还是那把足足有四十斤的重剑。
简淮宁冲对手微微笑了下。
她知道彭瀚指定给她这柄重剑,是想为难她。
但简家军世代镇守西北戍边,以骑兵为主,轻骑铠甲二十斤,重骑铠甲四十斤,再加上为求破甲威力的骑兵长兵器,攻练刺击,防持重盾。
每年春秋二季,选军中精兵,千里奔袭长途拉练。
他们可能想不到,她的力气到底有多大。
而雪山这种对现代人持续减防的自然环境,对简淮宁而言,就像龙归大海,虎返深山。
她本来就不是生在文明城市的现代人。
她是长在西北边塞的将门之后。
大启承佑九年,父兄战死沙场,连朝廷都以为淮城要守不住了,城内百姓人心惶惶。
时年十六岁的简家幺女,临危出阵,力挽狂澜,带着城内仅剩的八百少年兵,星夜出城,于雪山脚下埋伏了三天两夜。
以冻掉半只耳朵,两根尾指失去知觉为代价,伏击得手,血洗敌军先锋营。
一战惊天下。
雪山再冷,也只能冷得激起简淮宁血液里沸腾的战意。
重剑出鞘,三尺青锋直指面门,简淮宁用彭瀚挑衅她时,一样的动作,一样的话语,回击了他。
“我练的也是真功夫,不会陪你假打的。”
“破相受伤,骨折身亡,都没关系。”
“生死有命。”四十斤的铁剑,稳稳地持在简淮宁的右手中,剑锋直指彭瀚震惊到瞪大的双目,她反问道,“敢立军令状吗?”
简淮宁当然知道,彭瀚并不是想要她的命,而是想要震慑她,让她知难而退。
但是应对下马威,在边塞军营里长大的简淮宁表示,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看谁拳头硬。
然后打到服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