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有沈易安在,你以为我还有机会提起稻米采购之事吗?让那六个将沈易安灌醉带去青楼,我便谢天谢地了。”
淮南六雅士的身影很好寻,不是青楼便是画舫,很快就被找到。
听说是侯老板着人来请,淮南六雅士受宠若惊,再听说是与沈易安吟诗作对更加兴奋,不管结局如何,日后他们在外的谈资平白又多了两条。
楚州首富的座上客,小圣人沈易安的挚友。
沈易安等人乘马车抵达德文楼时,赵挺之虽然也惊讶于德文园的布置,但他始终不露声色,一直冷着一张脸,让人无从察觉他的情绪。
侯老板在前面卑躬屈膝地领路,六雅士以文人的派头大大方方地在后面跟着,沈易安与赵挺之有些距离、互不理睬,郑有为则跟在赵挺之身旁呵呵笑着,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他就是来这儿旅游的。
六雅士并没有被特别嘱咐过,但也清楚不该在赵挺之跟前多嘴,几人落座后,他们就将沈易安拥在中间,一会儿敬酒,一会儿请词,沈易安爱答不理,自顾吃菜喝酒,直到赵挺之开口。
“沈易安,你既然要纳李家长女为妾,能让京城第一才女做侧室,想必诗词歌赋更胜她一筹,不如信手拈来一阙,也让大伙儿开开眼。”
沈易安刚就在思量赵挺之会用哪一招,没想到偏往枪口撞。
淮南六雅士纷纷响应,并将那日画舫上作词之事道来,一阵过度地吹捧,沈易安若是拿不出一首绝世佳作来,一定要被当成笑话。
夏夜里微醺的沈易安正在考虑用哪一首好,不过短短半盏茶的功夫,就听赵挺之嗤笑道:
“我儿虽不才,贵在有自知之明,从不会吹嘘自己,更不会找旁人代笔写诗词,沈易安,听闻你是只是个举人,作出过几首佳作,当然,诸如一树梨花压海棠一类就暂且不提,今儿你是江郎才尽还是说原来背后有高人指点啊?”
沈易安望向赵挺之那张让人厌恶的脸,幽幽道:“高人指点必然有,诸如李杜先人,岂非师焉?既然赵侍郎如此迫不及待,那就请笔墨伺候。”
笔墨拿来,沈易安挥笔写下一首辛弃疾的西江月: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
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旧时茅店社林边,路转溪桥忽见。
惊艳!
一口气读完,所有人都赞不绝口,赵挺之心中也极为震撼,以此才华,李清照看上他真的是无可厚非,难怪儿子虽然悲痛,最后还是认命了,不许旁人诟病被他成为师傅的沈易安。
尽管如此,赵挺之依旧黑着脸,嘴角抽动了两下道:“何处见雨落山前?何处又有茅店社林?”
沈易安饮了口酒喟叹道:“上半阕说眼下,下半阙说的乃是我向往的隐居生活,赵侍郎不会不知,我从前随父亲隐居过许久。”
这么一说,这首词与沈易安的身份就契合地完美无缺,又在如此的夏夜,令人心情更加愉悦。
德文园也种了少许水稻做装饰,伴随稻香,沈易安放下纸币忍不住哼了首前世非常喜欢的稻香,一时间更觉惬意。
淮南六雅士对沈易安崇拜的五体投地,一个个在其左右各种垂肩捏背,哪怕侯老板用了几次眼色都视而不见。
文人就该不为五斗米折腰,就该拿出文人的清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