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带她们回家……

我才不要放弃她们……

他走出寒门，他跌跌撞撞的看着四周。

天上掉落着白雪，渗透着他皮肤的每一寸热血。

楼下的邻居们在对他指指点点，也有人对他敬而远之。

他在努力回忆女儿被送给谁买酒换钱了，是老张，是老李……

想起来了，是隔壁老王。

周景致猛地转回头，越过街区，朝混乱的小平房跑去。

一路连滚带爬，无数的悔恨和痛苦纠结着他此刻的灵魂，他拥有了这具身体全部的情感，却无法接受自己变成一个打老婆，卖孩子的混蛋。

我可以让你们过好日子，我可以的……

周景致擦了擦泪水，他想要去弥补些什么……

突然，他看见鹅毛大雪的不远处，有人在排队打水。

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冻的脸都紫了。

她穿的单薄，两条小腿还露在外面，连个棉袄都没有？

小脸冻得时不时搓上几搓，然后伸出手，去接住这蝴蝶般的雪花，享受着，短暂的快乐。

街区停水了，乡亲们都过来打水。

可是打水的不是叔叔阿姨，就是大爷大妈，唯独这么一个小女孩被人排挤，被人推来推去的。

大人们不顾及小女孩的身子骨，一边翻白眼，一边将她挤到后面。

也没有人问她一句你冷不冷，饿不饿，就没穿件衣服出来？

没爹没妈的孩子就是可怜，就是没人心疼。

“听说被那个混蛋爹给卖了，换钱买酒去了。”几个老娘们嘀嘀咕咕，说的有鼻子有眼：“隔壁老王快五十了，连个媳妇都没有，你们知道这孩子卖了多少钱？”

“多少钱？”

“两百……”

“这么多？”

“那可不，那个混蛋忽悠隔壁老王，说等孩子长大了，她十八，你也就六十八，好事不怕晚。不然，谁能白养一个大姑娘，白吃干饭？”

“现在大米可金贵着呢，听说隔壁老王天天对这孩子拳打脚踢，各种谩骂，不给饭吃。”

“哎呦喂，可别说不给饭吃，天天吃老王的剩饭，我有次看见，老王还往碗里吐口水呢。”

“恶心死啦。”

“小姑娘倔强，不吃老王的口水饭，老王也怕她饿死，就给她吃剩好几天的馍馍，那东西，比铁都硬。你说这日子过的……”

“行了行了，快点打水吧，小丫头脾气倔强，有眼泪也不哭，是个硬茬。可在硬能硬到哪去，早晚是要做女人的……”

“当着小孩子面前胡说什么……”

“我实话实说。”

“叔叔阿姨，我都排好久啦。你们不能假装聊天，把我挤一边去呀？”小女孩倔强的站回队伍：“这是我排的位置，你们不许抢走。”

大叔大妈愣住了，然后笑道：“你小孩子知道什么。”

“明明是我们在你前面，这么点的孩子，怎么不懂礼数，怪不得爹没出息，妈没正经，你们全家都是搞破鞋的。”有个花枝招展的老娘们，出口既伤人，一把将小女孩，推倒在地。

冰天雪地里，小女孩眼里全是泪水，她咬着牙，攒足了力气，一头撞向中年妇女：“不许你说我爸爸，不许你说我妈妈。”

“哎呀小兔崽子，你爹都把你卖了。”

“胡说，爸爸会来接我的，爸爸说了会他来接我的……”小女孩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颤抖，她尽量让自己不哭，她尽量让自己，不去颤抖。

哪怕这一切都是镜花水月，哪怕这一切，都是白雪公主的童话。

中年妇女被撞了个踉跄，瞬间脑火，举起巴掌：“你爹你妈都是搞破鞋的，她们不教育你，我替她们教育你。”

“你敢说我爸爸妈妈，我跟你拼啦！”

“小兔崽子，看我不打死你……”

啪——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