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南辞一点也不难为情,大大方方的低下头,用物理习题册将《金/瓶/梅》一卷,从容不迫的走出教室,朝着学校小卖部的方向走过去了。
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化学老师可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教书这么多年,从来没有遇到这样胆大的学生。
她学习又好,人也被自己赶出去了,自己干咳了两声就继续讲课了。
下课铃一响,崔林涛第一个出了教室,远远的看见赵南辞窝在小卖部的摇摇椅里,满脸痴迷的看着小说。
赵南辞那悠闲的模样,她脸上不经意的笑容,微风轻轻吹起的发丝都深深的印在了崔林涛的脑海里。
不管眼前的生活多么龌龊,只要想到那几年时光,崔林涛就觉得舒展而美好。
有时候他分不清楚究竟是怀念自己的意气风发的少年时光,还是在怀念回忆里最特别的赵南辞。
崔林涛和周天鹏一起敬酒。
“接风酒嘛,图个热闹,咱们都点到为止吧!”
面对自己的下属,赵南辞说话很直接,杯子里的酒只轻轻抿了一点点,笑容温和而标准。
“我干了,领导随量。司机小罗今个家里有事,等会就让崔林涛送您过去如何?”
人老成精,周天鹏隐隐约约察觉到赵南辞对崔林涛是不同的,让崔林涛去开车是一次小小的试探。
赵南辞也看了一眼崔林涛,微微低头想了一下道:“也好,你安排吧!”
崔林涛正犹豫要不要喝酒,杯子却被周天鹏挡住了。
“小崔呀,平时滴酒不沾,今个要破戒呀?老板许你给她今个当司机,酒就不必了。”
得到了最先跟老板单独相处的机会,崔林涛不知道周天鹏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这算是示好么?
正在这个时候,几个销售科长带着经销商都围过来了,人事行政也都排着队来敬酒了。
他们二人就识趣的退开了。
饭吃的热闹,却也不够热闹。
赵南辞是新领导,酒喝的很少,话也没有多说。
大家不知道她的脾气,都畏首畏尾。
很快就要转战第二场,两个地方离得有点远,开车约莫要十分钟左右。
赵南辞没有坐公司配给她的那辆奥迪商务车,而是开自己的路虎。
崔林涛按照周天鹏的安排早已经等候在车上了。
没有人敢来做赵南辞的车。
崔林涛在前,赵南辞在后。
才三月初,夜深了,外面有些凉意,空调早早打开,吹的车里暖融融的。
赵南辞脱了西装外套,露出里面墨绿色丝质衬衫来。
虽然没有喝太多酒,她还是有点上脸,两颊红扑扑的,冷峻里透着些秀美。
崔林涛透过后视镜看的清清楚楚。
陌生当然是陌生的,可是这陌生里分明还夹杂着许多熟悉。
赵南辞闭目养神,崔林涛不知道该从什么问起,但此刻不说话,以后就很少会有单独相处的机会了。
“今天在包厢外赵总说挺好的,什么挺好的?”
现在身份有别,他是底层销售,而她是身居高位坐拥无数财富的大老板,他在给她充当司机。
如果称呼故意很亲近,难免有谄媚的嫌疑。
赵南辞睁开眼睛,从后座看着崔林涛,背很阔,也很板正,穿西服显得有精神又气派,有一种成熟男人的稳重感。
她轻快说道:“说你这身衣服挺好的,怎么,为了晚上见我专门回去换的?”
崔林涛觉得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不自在,小心思被人看穿的局促叫他脊背都有些僵硬。
是的,他为了博得好印象专门回去换了衣服,这不是他一贯的作风。
好像他也是为了攀附讨好她,而故意做作一般,从心理上说他已经落了下风。
再者她的口气那样随意,说了这样亲近暧昧的话,引得人浮想联翩。
她早已经不是从前的赵南辞了。
“当然要换衣服,不然不是对领导的不尊重么?领导真是心细如发,一眼就看出来了。”
崔林涛车开的平稳,嘴角微微有了笑意,只是那样匆匆一瞥,她不但叫方美鱼特意通知了他,还注意到了他的衣服。
她也不是完全不把他当一回事的。
那当年那样决绝,又是为什么?
想到她的决绝,他的心忽然揪着痛起来,五脏六腑都被掏空了一般。
多少年了,生活的磨难一重又一重。
大概是年轻的时候将热情挥霍的差不多了,现在就那么一点点热情,还是摇摇欲灭点点星火似的,总觉得哪天随便一阵风吹的就都消散了。
可是随着她的归来,尘封的记忆就想是洪水一般,铺天盖地涌回来。
“说出来你可能都不信,我现在还记得军训时候第一次见你的样子。”赵南辞面对崔林涛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感,说话也很随意。
这种轻松和随意不自觉地的就表现出来了,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为什么。
哪像是十几年没有见的样子?
十几年前高中开学军训,崔林涛是她们学校的明星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