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年四月初,薛永兰觐见,面容憔悴,神采骤减,此来便是拱手帅印,奏请卸甲。
按说薛家三兄弟皆死,现在是没有什么空降神兵能够驾驭庞杂纷繁的薛家军。
更奈何,现在唯二能够支棱得起场面的那二位,还是后宫编制。
这样一盘算,躲在屏风后,拿着一碗黑黝黝安胎药的我,瞬间以为,女皇肯定会去拉起薛永兰,一番嘘寒问暖,唱一出君臣大戏,以完此劫。
但女皇却只是淡淡的问了薛永兰一句:“大将军是认真的?”
薛永兰的语气里带着深深的挫败,又有几分自嘲,反问女皇:“陛下难道不想要?”
我瞄见女皇点头,说:“他也姓薛,这一切都是你欠他的。”
“陛下眼里,我固然不如他,至亲至疏,阿兰明白。”
“庸人一个,的确差得远。”
女皇这话极轻慢,以至于薛永兰一听,头低得更深,要是此刻能动拳头,恐怕早就一拳捶翻了女皇跟前的桌子。
“怎么,戳到了你的痛楚?”
“孤从未否认过,骠骑大将军你在军事的才能远远高于薛永年,孤看不的是你那种骨子里的自卑,但凡你自信自强一点点,你就会堂堂正正得到这一切。”
“如果真是那样,又免去了多少人的苦,我又怎能借着流言,打击得你这般摇摇欲坠,做出这样违心的选择?”
“你喊了薛永年多少年阿兄,他是怎样人难道你不知?”
“现在你唯一能让孤感觉失望的是,我竟高估了骠骑大将军的人品,哪怕是你那厚颜无耻的亲爹,也会为了这满腔愧疚引颈自裁,可我的大将军你,却还在自怨自艾,诿过他人。”
女皇用“厚颜无耻”四个字形容薛兆的时候,薛永兰眼里扫过一霎锋芒。
着让我想起了我以前的某个同学,明明学习那么优秀,外形也不错,但就是会莫名其妙的自卑,觉得自己事事不如人。
这样的一个人,同学自然不多亲近,可一旦出现了一个,愿意鼓励他,认同他,试图扶他一把的人,他就会很容易为了那点可怜的认同感而被那个人左右,最后一叶障目,误己误人。
其实就我家陛下这毒蛇程度,连我都实在有点儿看不过去了,正着急忽然门有人报:“陛下,薛侍郎到。”
“进。”
“臣薛永年叩见陛下。”
“起来吧,这儿没外人。”
薛永年起身,扭头看了看薛永兰,探究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