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烈烈的薛良案终于落幕,三天后女皇端详着大理寺送来的薛从的供状,对我低落喃喃了一句:“人心如渊,欲壑难填。”
我不大明白女皇所指,直到她对我说起一些,让我心肝直颤的薛家往事。
“事情还要从很多年前说起,那时候薛府老太爷薛定还在,膝下有四个儿,两女,两女都是远远的外嫁女,自不必说。”
“二儿子英年早逝,死于战场伤病。”
“至于薛良,就他那性子,实在不适合掌家,加外家也出身低微,所以薛定,应当从未考量过他。”
“诚如令儿所言,那继承家业的,就只能从薛兆和薛从中产生了对吗?”
“那么按照道理,薛兆是嫡长子,不是最顺理成章的继承人吗?”
“道理是如此,可是薛定这个人,心思眼光都和一般人不太一样。”
“所以薛老太爷属意的人不是薛兆?”
“薛定眼里,更看好薛永年。”
“就因为薛永兰是个女孩儿?”
“也不好说,仅仅只因为男女,如果薛家只是个文臣世家,那么我想薛定也会好好栽培薛永兰,但没人比他清楚,如果阿兰要挑起整个薛家军,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于是思虑再三,薛定终于向薛兆提出,他要学习关外风俗,立守灶子传家。”
“可事实,不管是外人,还是薛兆自己,都已经认定自己才是最好的薛家继承人。”
“兢兢业业,里里外外忙了这么多年,就因为老父的一朝糊涂,就将他弃如敝履,他又怎能听之任之。”
“他终于忍无可忍,咬牙来求了先皇,放薛永兰战场,他要倾尽一切,向薛定证明,哪怕是个女儿,他的女儿,也绝不会逊色于这天底下任何的男儿郎。”
“可是先皇却忍不住发笑,问他一句,薛老令公是否还能等得到那么一天?”
“如果说永年要站到薛家军统帅的那个地位,需要再摸爬滚打五年,那么薛永兰可能需要十年,甚至更久。”
“因为在那些薛家悍将眼里,薛永兰不过是一朵深宫养大的富贵花,哪怕这花是薛氏嫡出,花终究是花。”
“面对这个事实,薛兆的绝望可想而知,在这种情况之下,先皇便提出了那个不可谓不恶毒,却真的能让薛永兰一步登天的计划。”
“而这个计划,最诱人的地方在于,它会让薛永兰一夜之间成为大周天下女子心目中的女神,当他薛兆培养出的女战神,站在先皇特地为她搭建的拜将台之时,谁还敢说他不配呢?”
“三年后,后突厥死灰复燃,也就是一幅泻药的功夫,薛兆代父出征,那时的阿兰,甚至只能悄悄男装扮成一个伍长随军。”
“泻药真能毒倒了老公爷?”
“傻啊,若是真倒了,那薛兆还不留在家侍奉老父。”
“所以是?”
“三郎难道没听过,廉颇老矣,尚能饭否的典故?”
“原来如此。”
“那老公爷就没发现薛兆这般毒计?”
“一来有先皇合谋,圣旨一下,他也不能拆了自己亲儿的台,可能也猜到或有谋算,但最多只觉得是薛兆要试图让薛永兰一步步赶来。”
“抑或他也想看看的吧,看看薛永兰是否真的能带给他一丝不一样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