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灼霜插着腰哼哼唧唧:“你这小鬼越来越不好玩了。去年还和我打得难舍难分,今年就变糟老头了?连个雪球都搓不动?”
伏铖睫毛颤了颤,堆在他长睫上的积雪纷纷被抖落在地。
“我快十岁了。”他语调一如既往地平缓:“又不是人人都像你,永远长不大似的。”
陆灼霜突然觉得好没意思:“吃饭,吃饭。”
今日又是吃火锅。
这种传统的双耳铜炉锅最适合涮羊肉,可陆灼霜挑食,嫌羊肉味膻,伏铖便将锅底换成了牛腩和萝卜。
铜炉才上桌,陆灼霜便迫不及待地捞起一块送入口中。
牛腩是伏铖一早便用砂锅煨着的,炖足了一整个时辰的牛腩软烂鲜香,十分适口。
更绝的,还是与牛腩一同炖煮的萝卜,吸足了汁水的萝卜外层绵而不烂,一口咬下去,汤汁四溢,中间芯子却是脆的,仍保留着萝卜的口感和清甜。
陆灼霜一连吃了两碗才停下来。
她上午吃了不少零嘴,胃里留给牛腩锅的空间就只剩这么多。
吃饱喝足的陆灼霜又直勾勾盯着伏铖,也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
伏铖心生戒备,果不其然,下一刻便听陆灼霜说:“这位小大人可否再饮一杯青梅酒?”
满脸戒备的伏铖摇头似拨浪鼓:“不好。”
哄弟子喝酒这一事,陆灼霜去年得逞过一次。
伏铖到现在都忘不了,他是如何被陆灼霜唆使着跳下水池,又是如何将池中那只活了近千年的灵龟给偷走,最后若不是师祖及时赶来,那只活了千年的灵龟怕是早已成为盘中餐。
他与陆灼霜两个醉鬼也因此被师祖罚了半年的禁闭,前不久才被刑满释放。
往事不堪回首,伏铖这辈子再也不敢碰酒。
雪又开始下,簌簌落了一地。
今年伏铖窗前那树梅花开得格外好,来年初夏怕是又得被硕果压弯枝头。
可是连吃两年青梅,陆灼霜早就腻了,寻思着,要不要在梅花谢后栽上一株梨树。
梨是北方水果,太阿门所处的雍州不适宜栽种,每年八月底才能吃到从北地运来的梨,还都是些皮粗肉糙耐运输的品种,陆灼霜不爱吃这些,却也没办法,只能被迫接受。
放眼整个雍州,也就只有破虚峰顶的气候适合栽种梨树。
陆灼霜打好腹稿,与伏铖商提了嘴要将青梅换成梨树,伏铖并无异议,此事就这么定下了。
午膳过后陆灼霜又张罗着要去望月峰。
伏铖闻之,耷拉着脑袋:“怎又去那里?”
陆灼霜将妆奁上的瓶瓶罐罐一把扫入布兜里,头也不抬地道:“学化妆呀,你若不想去,就留在破虚峰自己玩。”
伏铖愈发不开心,拧着眉头道:“我没说我不去。”
小朋友还使起小性子了,落在陆灼霜眼里,只觉气鼓鼓的小徒弟可爱至极,比平日里那副老干部的模样顺眼千倍万倍。
她伸出罪恶之手,正欲去掐小徒弟鼓鼓的脸颊,岂知,被他给躲了过去。
陆灼霜不服气,放下布兜,双手齐上,左手按住小徒弟毛茸茸的脑袋,右手趁虚而入。
指腹捏起小徒弟颊上嫩肉时,陆灼霜满足地眯起了眼,发出一声喟叹。
伏铖却在睁眼瞪她:“师父!”
陆灼霜挑眉,顺势在他另一侧脸颊上掐一把:“一天天的板着个棺材脸,还不就是个小朋友?”
说完,托住他下颌,用食指提着他嘴角向上扬:“小小年纪整日苦大仇深的是要做什么?来~笑一个,小朋友笑起来才可爱嘛。”
骂也骂不赢,打也打不过,对方还是自己师父,伏铖还能怎么办?只能任由她为所欲为了呗。
伏铖已彻底放弃挣扎,待陆灼霜玩够,乖乖跟在她身后。
望月峰与破虚峰的气候天差地别,这里依旧绿草如茵,感受不到半点冬日寒气。
陆灼霜与苏衍对视一眼,神神秘秘的进了里屋,徒留伏铖一人在院中乱逛。
望月峰不似破虚峰那般清冷,遍地是修士。
伏铖年纪小,又生得这般好看,过往的师兄师姐都想逗他玩。
起先,他还能耐着性子去敷衍一二,眼看人越围越多,他索性钻入花丛间躲了起来。
耳根终于清静下来的他躺在柔软的草地上,透过头顶花与花之间的间隙,凝神望着碧蓝的天。
几个望月峰弟子走来,折下一枝带刺的蔷薇。
“近两年仙尊频繁来我们望月峰,也不知是不是……”
“但愿是罢,都四百年了,仙尊也该忘了那人。”
“咱们峰主好歹也是修仙界第一美男,勉强配得上仙尊罢?”
脚步声逐渐远去。
伏铖缓缓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