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灼霜今日起了个大早。
是被一只胖到眼睛都快看不见的仙鹤给吵醒的。
她哈欠连天地站在窗前,勉强睁开眼睛,望了眼天。
晨光熹微,遥远的东方天际已泛起一抹鱼肚白,随着夏天的到来,天亮得越来越早了。
楼下喧哗声还未断,胖仙鹤仰头一声长唳,拉回陆灼霜不知飘去何方的思绪。
她目光又落回那满脸倨傲的胖仙鹤身上。
太阿门中低于十岁的亲传弟子都会集中在一起上文化课,交通工具便是门派里豢养的那些仙鹤。
破虚峰上因常年无人居住,只象征性地散养了这一只。
这鹤生来自由,向来没人管,每日除了吃就是睡,突然被人抓来当坐骑,可谓是怒火冲天。
鹤大爷一发威,院子里近十名杂役弟子竟无一人能近其身。
陆灼霜便是这般失去了她宝贵的晨睡时间。
一提起这个,陆灼霜便来气。
若不是院中生面孔太多,怕贸然冲下去会崩了人设,她简直想摁着那胖子在地上疯狂摩擦。
险些被起床气冲昏头脑的陆灼霜越想越生气,连同看着那胖仙鹤的目光都变得格外怨念。
正昂首挺胸藐视一切的鹤大爷忽察觉到一股凛冽杀气。
鹤大爷小眼睛滴溜溜直转,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前一刻还桀骜不驯爱自由的它顿时稳如老狗,甚至,还有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谄媚感。
所有人都在想,这鹤大爷怎就突然转了性,唯有伏铖抬头看了眼二楼的窗。
青竹编织而成的槛窗半敞着,悬于窗后的素色帷幔隔绝了屋外人向内窥探的视线。
长风袭来,扬起素白的纱,窗后那株粉芍开得正好,影影绰绰,现出陆灼霜小半张脸。
四目相对的那一霎,二人皆是一愣。
风稍一吹,满院花枝亦随之轻晃,蓄了一整夜的露,与那些不堪重负的娇嫩花瓣就这般“簌簌”落了一地。
陆灼霜眨了眨眼睛。
既已被发现,索性大大方方掀起窗帘一角,像个慈祥的老母亲般朝伏铖挥手。
伏铖缓缓收回目光,又蹲身对扒拉在他腿上的小茸说了句什么。
待小茸这才不情不愿地松开爪爪,眼泪汪汪地看着伏铖翻身上鹤。
陆灼霜原本还挺担心这玩意儿会因过度肥胖而坠机,直至看到那飞天肉丸似的胖鹤稳稳当当驮着伏铖飞远,才稍微放心。
胖仙鹤扑棱着翅膀,慢悠悠向前飞,甫一离开陆灼霜视线,佯装成老实鹤的它登时露出原形。
它突如其来的加速,一个俯冲,距落地还差两米时,直接将伏铖从背上抖了下去。
要知道,此处距学堂还隔着好几十里路,它却已消失的无影无际。
伏铖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一道探究的目光自这时扫来,稳住身形的伏铖猛地一回头。
但见他身后站了个颀长的紫衣男子,紫衣男子目光触及伏铖的脸时,怔了足有五息。
五息后,他敛去了眼中的惊愕,正色道:“你是小师妹新收的弟子罢?”
伏铖抬头望向他:“您是?”
“你二师伯,苏衍。”
伏铖反应很快,没有半分的犹豫,闻之,忙行礼。
“弟子伏铖见过二师伯。”
苏衍微微颔首,又道:“你且在此处等上一等,我徒儿恰好也要去趟学堂。”
伏铖垂首应好,没说多余的话。
反倒是苏衍一脸讳莫如深地道:“你可要记得提防咱们门派的仙鹤。”
初来乍到的伏铖尚不知,门中豢养的那些仙鹤凶名远播,甚至还有个令人谈之色变的诨名——鹤霸。
它们一个赛一个的嚣张跋扈,年幼的弟子基本都被这些仙鹤欺负过。
苏衍说完,还不忘朝伏铖眨眨眼:“连你师父也不例外。”
伏铖想象不到敢欺负陆灼霜的仙鹤得长几个胆子?这也从侧面说明一个问题,仙鹤猛于虎,见了还得绕道走。
伏铖点头如捣蒜:“多谢二师伯提醒。”
尾音才落,苏衍徒弟便已风风火火赶来,他是个笑起来颊侧有两枚酒窝的娃娃脸,瞧着也就十六七岁的模样。
他一来便笑盈盈地道:“我叫安红豆,是玲珑骰子安红豆的那个安红豆,师弟以后唤我安师兄便好。”
伏铖从善如流:“破虚峰伏铖见过安师兄。”
安红豆又与他客套几句,方才祭出飞剑。
伏铖也是这时候才发现二师伯苏衍早已不见。
安红豆见怪不怪:“我家师父向来这般来去如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