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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澜冷静地拢好衣裳慢条斯理地穿戴整齐又看了叶青霄一眼。年纪轻轻,就傻了,她应不应该负点责任?

看到叶青霄闯进来的刹那,她真以为叶青霄会认出她的真身,谁知这愣头青盯着她大腿看了半晌口中还喊着“温兄”若不是认识久了,温澜怕要以为叶青霄在装相。

叶青霄貌似自然身体却有些僵动弹不得,眼神飘忽,直等到温澜穿戴好,才说道:“我重验过了死者确实不是死于棒击,已经和县官约好了,诈问一下杨三的妻子。”

温澜将发丝重新理罢看看外边的日头,“可以,还能等到审问完回府。”

叶青霄看到她抬起手整头发又露出一截手腕也是一样的白皙,倒不与女子一般柔软,手背有淡淡的青色介于雌雄之间的美。

温澜嘴里衔着一只银钗,侧目看过来。

叶青霄豁然转了转头,嗓子发干地道:“原来你从前是在射月军啊”

他和温澜认识的时候,温澜已被陈琦正式收作义子了。

叶青霄纯属没话找话,却勾起了温澜的回忆,她将银钗取下来,插在发间,垂目道:“皇城司原属禁军,射月这个番号,也与禁军如今的捧日相对。那时我和好几个兄弟都在射月,白日里操练,我还守过皇城大门,天光未亮,寒风透骨,就站在门口检点官员们的马匹、人数。夜里,再挑灯看书,用的就是桐油。”

过得竟是还不如杨家,杨家尚可一斤胡麻油掺三分桐油用,她尽用的桐油。别人当了一日差,回去吃睡都嫌时辰不够,她还要挤出时间看书。

“桐油烧起来烟火气大,熏得眼睛发红,我生得幼弱,第二天起来旁人又笑我是兔子。”温澜说着,竟然浮现出一丝笑容。

叶青霄心里一跳,没料到温澜还过了那样的日子,守大门不提,这兔子二字肯定并非单指她眼睛红,还是嘲笑她像女孩儿,他此时哪有嘲笑的心思,呐呐道:“都过去了。”

温澜的笑容渐渐变得怀念,“是啊,都过去了,如今哪还有那么多不长眼睛的人能磕到我脚下给我练手,唯独在你家找到了熟悉的感觉。”

叶青霄:“”

温澜若无其事地站起来,走到叶青霄身边,将他走动时翻起的衣褶都抚平了,轻声道:“四哥,我很白是吧?”

叶青霄头皮发麻,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温澜吞吐的气息明明那样温暖,身上淡淡的馨香引人遐思,叶青霄却哭都来不及。不就是刚才多看了几眼,说错一句话。

“我,我和说你兔子的人不一样,我就是单单夸你白”叶青霄费劲地道,“我真的没有说你像女人的意思!这还在云敷县,你不要乱来!”

温澜更觉好笑,看叶青霄掩不住心虚,还要呜咽吠叫的模样,一抬手撑着墙,扣住了叶青霄的下巴,“我白么?”

叶青霄耻辱地道:“是英俊的白。”

温澜一笑,手捻着下巴摇了摇他的脑袋,正要说话,只听外头动静,似是县衙的皂吏来了,她反手将帷帽拿起戴上,使了个眼色,“看看吧。”

叶青霄察觉到她指尖的温度从下颌离开,有一丝恍神,因为温澜这一身女装,加上方才所见,除却屈辱之外,他心中竟还有一丝异样。但万万不敢说出来,否则大约会被温澜锤死。

温澜将门打开一条缝,县里的县尉领着几个皂吏站在杨妻面前,沉着脸道:“丁氏,县库杀人盗库之案我们报上大理寺,如今法寺再行验尸,已查明死者并非死于棒决,再审后杨三已招人,是他趁死者胀死,伪造盗匪杀人,所有赃物皆由你保管,此来正是拿你去取赃物。”

杨妻只是小民,与官府打交道心头都要颤几下,能憋住这么些天没叫其他人看出来已经算不得了了,此时被一诈,神色便慌了。杨三进去前说了,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招,可是,如果有京里来的青天审问,谁知道他熬不熬得住

县尉一指桌上的灯油道:“真是狡诈,面上不露声色,这灯油你倒是舍得用了,连桐油也不往里掺,一日得用多少两?耗多少钱?”

杨妻没想到县尉这也知道了,再没有抵赖的心,捂着脸哭道:“县尉老爷,杨三就是一时鬼迷心窍,他没有杀人,钱财我也没怎么敢用,都还给县里。”

县尉松了口气,果真诈出来,杨三就是见财起意,他冷面道:“休要说那么多,快去将脏物取来!”

单单强盗之案,无论赃物多少,都要判死刑了,何况是盗的是官库。

待杨妻被领出去,温澜才将门打开,县尉看叶青霄在里头,身边却有个戴着帷帽的女子,心中不免稀奇,不是说来的是友人么,怎么还是女子。

不过,这等事也不是他能管的,只上来报喜,感谢叶寺丞替他们找到了真凶。

叶青霄破案的欣喜早便减退了,喟然道:“一念之差,害人害己,杨三入刑,其妻亲亲相隐,或不论罪,但杨家子身为罪犯之后,怎可科举,苦读十年,毁于一旦。”

县尉也收敛了喜色,说道:“叶寺丞说得是,老父母也说此案可用来警示百姓,叫那些想走邪门歪道的人有所忌惮。”

时辰也不早,叶青霄拒绝了县尉传达的知县宴请,带温澜回京。

“谢谢。”叶青霄把马车停在街角,对温澜道。虽然今日发生了一些意外,可该谢还是得谢。

温澜没说什么,跳下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