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邪门物件,有可能。”
我听他的语气丝毫不着急,倒好像是我上赶着琢磨这件事,心里头禁不住想他说的话到底哪句真哪句假,这可不是我的地界,我也并非山城相师,这件事成了之后不出意外我不会多做停留,当下也不跟他客气。
“俞相,红腹锦实属天地灵物,我不知,旁人不知,你身为它的主人,难道不知它左脚蹦跶右脚蹦跶有何不同?”
紫色颗粒物化作浓烟突如其来,有没有危险暂且不论,红腹锦实实在在做出了预警,先前不揭穿俞廉鹦那是没必要,现在到了必要时候也不必藏着掖着,红腹锦的预警他又岂能不知?
既然提前知晓又何必不出声预警,非要等我遭殃前再拉我一把,他不想害我,但他一定另有图谋,或许是为了让我知难而退。
俞廉鹦愣了愣,然后接着往前走,我看不清他墨镜下的眼神,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扶了扶墨镜说:“前面就是墓地公园,烧了那具尸体,这一切都会成为过去。”
他的话听起来伤春悲秋,像个古时候的迁客骚人背着手感慨家国兴亡,我听的云里雾里山城劫难你不担心到了这秦家琐事搁这思绪万千是为何意?同我一样为了那千万散财?可眼瞧着他专心鱼鸟也不是贪财之人,这个理由恐怕并不成立。
我停在原地不动,他走两步又说:“这回我不拦你。”
我这才往前,同他一起走进墓地公园。
“路相好沉得住气,不问问我为什么拦你?”俞廉鹦开始主动说话。
“从我遇见黄相时候开始,事情都已不在我的控制之中,不得不说这世界大的出奇,我来到山城没几天就遇到过不止一件曾经没有遇到过的事,不是我不想问你,是我突然觉得你该有你的理由,因为你是个相师,一点不差的相师。”
“这话倒是新鲜。事关黄相,有些话还是不好别人开口。”
他的意思是让我自个去问黄庭雀其中深浅,看来两人也是相识,我早该想到即使黄相不是山城守相,在这一行当中也迟早会与山城守相有所交集。
墓地公园又称“仙人园”,活人多有避讳,这样的地方就起个好听的名字避避嫌,大晚上难见人的踪迹,墓园四面环山聚风聚水,暗淡的灯光下映照出苍翠的草地,不少大理石墓碑前摆放着鲜花凭吊之物,一个个鲜红的印记名字承载着他们主人的一生。
清风袭来,我自知这里的墓碑下没有几个埋葬着尸骨,多半是放置着骨灰和立个碑,四方立有门庭,难以聚煞,若不是个墓园这里会成为天然的绿景,即使身处其中也没有任何的恐惧和不自在。
远处亮起手电灯光,这种地方难有失窃一说,但总归得有人看守,不出意外是个穿着制服的阿叔,看起来有五六十岁了,殡仪馆的前台小姐只能和火葬场的小伙子喜结良缘,内部消化,看守墓园的老人家想着自己有一天归西的时候能够有一块长眠之地。
“阿叔,这么晚了还值班啊?”
我笑着跟他打招呼,拿出口袋里的烟递过去,我不抽烟但是出门办事总归要用,这烟一递好话不尽,跟现代酒文化的糟粕有的一拼,我擦燃火柴等着他搭话。
“来这做撒子的?没有打火机吗?咋还用火柴?”阿叔一边接过烟,一边询问道。
打火机不是没有,只是习惯了用火柴,火柴特制沾水也可燃,我笑了笑没有接后半句话,说:
“阿叔我们来看看兄弟,白天有事情耽误了,现在才过得来,明天我们就得走了。”
我年纪十八,可在外混迹那么多年,少说也懂些交道经验,大家伙都有难处,谁也不愿意被人戳开,更何况来这里的人能有什么坏心思?阿叔也没有多说,抽着烟走开,那意思就是让我们办事。
我道谢一声拉着俞廉鹦四处探,打电话问了秦忠年具体的位置,可探着探着发觉好像并不需要我们过多出手,先前以为铲除怨念焚烧尸身就可以解决麻烦,但是现在事情正在朝着我们意料之外好的方向进行,整个墓园的地势平坦,毫无戾气,甚至于一丝阴气都不剩,可见这里确是上好的风水场所,也意味着即使我们不焚毁尸身那个女人也做不了孽。
我说:“她还真就凭着一腔怨念报复,哪怕魂不附体。”
复仇的怨火难以平息,时间只能将物质磨灭,精神却可以永存,就好像那千年前的蚩尤异族,直至今日仍有不同信仰之人出现,妄想企图。
我来到她的坟前,秦家其他的前人在哪我并不得知,但肯定与这个墓碑不搭边,上边也没有姓氏名字,只有一行简单的供人辨认的编号备注。
俞廉鹦问:“还动手吗?”
我回答:“还动个屁。”
这里孤零零的看着难看,我拿出竹香想要点燃插上,谁知放在一旁的香灰盒不慎打落,紫色的颗粒物露出,竟然不出分秒时间融入地表,整个墓园霎时间变得阴沉沉,不少墓碑竟开始没来由的颤动,也不知是我眼神出了问题还是真就如此。
可下一刻清风大作,席卷而来,四面八方交相互通,阴沉的氛围破开消失不见,我和俞相下意识伸手挡风,大风掀得树叶摇晃不止,原先颤动的墓碑反倒是出奇没了动静。
“路相,这天地斗法的大场面难得一见,你后生仔可得好好学习。”
“俞相,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呢?要不是这墓园得天势,只怕这墓园里埋的祖宗都得爬出来找你打麻将!”
我俩有一茬没一茬的搭着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被他给带偏了,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能跟他胡扯,山城不愧是相师界的奇葩地界,数不清的变故纷至沓来。
我接着喊道:“我香灰盒里的东西有问题,估计是引煞聚恶的至阴之物,可以牵动尸骨和灵魂生前的怨气,幸好我们没有遭殃。”
谁知俞廉鹦嚷嚷着回了我一句:“那你还把它带到这里来?”
狂风数分钟后止歇,一切都归于平静,所谓的天地斗法也只是惊鸿过隙,别的墓碑多有动作,还有的无动于衷,就好比我面前的墓碑,令我震惊的是她竟然没有任何颤动。
“看似平静的海面实则暗潮汹涌,反倒是原先惊人的漩涡底下只是单纯的转动,不动了,也就停了。”
大风吹得我无暇顾及包里的物件,我的东西掉落在地上,散了一地,我只能将其一一捡起,看守墓园的阿叔也在这个时候走了过来,看我收拾东西以为是完事了,开口说道:
“好大风吹啊,弄完了赶紧回去,啊,哎乱作一堆。”
阿叔拿着扫帚过来,我寻思着这不该是保洁工的事情,怎么一个看门的阿叔也要负责打扫,不过心里这么想着话不好说出口,这毕竟是我弄出来的动静,不好意思直接就走,干脆留下来打算收拾完再离开。
“没事,没事,这里最近,啊,三天两头经常吹大风,一吹这叶子就都往墓碑上掉,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孽,你们赶时间就回去吧。”
我开口问:“最近经常刮大风?”
阿叔拿着扫帚看着我:“咋了?以为闹鬼啊,我跟你们这些小年轻讲不要出去乱说,我都在这干那么多年了......”
我急忙打断他:“没有,阿叔,我就随口一问,你忙啊,我们哥俩先走了。”
在墓园的晚上时常吹起大风,或者说在墓园里会时常吹起大风,这种突然的变故对于常年生活在此处的人来说一定会有所注意,我很想跟阿叔说真的可能闹鬼了,但是他不会信,工作多年早已习惯了环境,再怎么说他也不会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