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这日,陆家各房主子加上下人,上百口人都聚到一起赏月游玩。
虽然陆家今年并未设宴,但簪缨世家仍是少不了一番迎来送往。自从清晨起,就不断有人前来拜访,熙熙攘攘好不热闹,直要把陆家的门槛都踏破。
老太太年纪大了,不爱费心劳神地应酬,只在后院见过几位相熟的亲戚。
樱樱自然也不必前去应酬,她一整日都跟在老太太身边侍奉,随时端茶送水捏肩揉背,倒比那些伺候了十几年的侍女们还心灵手巧。
就连陆家二房三房的夫人们瞧了,也笑着打趣樱樱简直比亲孙女还上心。倒把老太太说得高兴起来,笑呵呵拉着樱樱的手只呼“心肝”。
没多久,四郎和五郎就从前院跑了过来,两人扒在窗户上,偷偷摸摸直往屋里小声叫:“樱樱!”
府上大郎君外出有差事,已经许久不曾归家,连中秋夜没能赶回来;至于二郎君,清高孤傲,向来不屑和官场上的人打交道,自然也不会前去应酬。
而他俩跟着陆家三爷,也就是他俩的父亲应酬了一整日,两个半大郎君,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哪里耐烦那些官场上的迎来送往。加之又惦记着晚上兄妹几人的小宴,这才趁父亲不注意,火烧火燎地跑来。
樱樱正在窗下折兔子灯逗老太太开心呢,猝不及防听到窗外有人唤她,一抬头,见到果然是四郎陆少玉正扒拉着窗口。
“樱樱,快跟我们去玩,后院有咱们自己的小宴!”
“多谢四哥哥,但是我得陪着老太太呢。”她扬了扬手里折了一半的兔子灯,示意自己分|身无暇。
“什么好东西,也不拿来给我瞧瞧?”窗外突然又响起这一声,樱樱抬头望去,不知何时陆愁余竟也站在了窗外。
“快快快,二哥可是轻易不肯跟我们玩的,樱樱妹妹今晚有福了!”二郎玩乐的法子简直层出不穷,迷得小郎君们崇拜不已,想不到二哥今晚竟然肯带着他们玩!
对着陆愁余,樱樱自然说不出个“不”字来,另捡了榻边折好的莲花灯,一手撑着窗扉半直起身子。
不料她刚要把花灯放在陆愁余手中,他竟长臂一伸,径直把樱樱从窗户中抱了出来。
眼前一花,身子突然腾空,樱樱吓得轻叫一声,两手不由自主环住二郎脖颈,直到感受到他胸膛的微微震颤,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连忙挣扎道:“二哥哥,快放我回去!”
“妹妹太孝顺听话,差点把咱们几个都衬成了不肖子孙,这会还是跟我们去玩罢。”
陆愁余轻笑着,这才松手把人放到地上去。
樱樱粉面鼓鼓,面色被晚风中残余的一点暑热蒸腾得仿佛蜜桃。然而她刚刚站定,就瞧见站在后院门口的陆云渡正冷眼看着她。
又不是她在勾引二郎,何必用这种提防的眼神看着她!
被人一把抱了出来,樱樱本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羞得只差找个地缝钻进去,然而冷不丁瞧见陆云渡那张冷脸,她心底突然憋了一口气,反而一把攥住身旁二郎的衣袖,装作含羞带怯的模样,“二哥哥,咱们走吧。”
几人迈步往院外走去,转身时才瞧见站在院门的三郎。
“我也去小宴。”他开口道,音调比往常更显寡淡。
四郎五郎二人简直觉得今日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仅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二哥来赴宴,就连平日最是严于律己的三哥都主动来参加。
难道他们二人举办的小宴有何过人之处?两位小郎君陷入沉思之中,丝毫没有察觉另外两人之间眼神逡巡忙碌,简直如同春风吹拂的湖面,交汇出一道道湖纹来。
樱樱:你来掺和什么!
陆云渡:这是陆家,我如何又不能来掺和?
她哼了一声别过脸去,摇了摇二郎绣着云纹的袖口。
二郎立马低头望向她,轻声道:“妹妹怎的了?”
“二哥哥,我能把雪球带过来吗?我忙了一整天,都没能照顾它。”
走在小径另一侧的世子爷闻言眉尾微挑,这个雪球又是何许人也?
“这有何不可。”二郎今日格外的好说话,立马就让候在道旁的侍女前去把小奶猫抱过来。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二哥这样善解人意?
“二哥哥待我真好。”
瞧见她甚至亲昵地用脑袋蹭了蹭二哥的手臂,世子爷背在身后的手一下子就收紧成拳。
听见身后传来指骨噼里啪啦的声音,四郎少玉回过头来,好心关切道:“三哥手怎么了?还没好吗?”
他前几日瞧见三哥都拆掉了绷带,开始拉弓搭箭了,难道是脱臼的手腕还未复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