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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热闹的声音远远传至东宫后院。湛芳殿内,坐在喜床上的女子身形微晃了一下。

大红的鸳鸯盖头下,蝶翼般的睫毛轻颤,一双琥珀色的桃花眼缓缓睁开,渐渐清明。

入眼便是喜庆的红,许纾华不由怔了片刻,便听得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小姐,太子殿下从前院过来了。”

她心头一颤,慌忙撩起眼前遮着的喜帕,“浣……浣心?”

见她作势便要起身过来,浣心连忙快走几步至她面前,妥帖地将盖头给放下。

“小姐……”她唤了一声,忽然哽住,又改口叫了声“侧妃”,忍不住暗自嘀咕,“您原本应当入主鸾秀殿,如今却被个外族女子抢了太子妃的名分……奴实在替您不值。”

此情此景何等熟悉,许纾华再清楚不过。

可她分明记得合眼前是在冷萃宫,那里偏僻寒陋,是连阳光都照不进的地方,怎的再一睁眼便回了此地?

她试探地去拉浣心的手,嗓音微颤,“浣心,你方才说什么?我们这是在哪儿?”

许是被她这副模样吓着了,浣心怔了好一会儿才答道:“今日是您入东宫的日子,我们此刻便在湛芳殿啊。”

湛芳殿……东宫……

那她岂不是回到了五年前?

“太子殿下到。”外面有人喊了这么一声,将许纾华的思绪给唤了回来。

浣心又提醒了句什么,便听得湛芳殿的门被打开,挂于门上的红绸随之飘起,冬日的风带着冷冽,吹得屋里的绸花晃了晃。

隔着喜帕,许纾华看不清那人走过来的模样,只觉着那冷风仅灌进来一刻便没了,倒是带进来一股浓重的酒气。

“你们都先退下吧。”男人的嗓音低沉,语气却轻飘飘的,显然是吃了不少酒。

听得窸窸窣窣的一阵声响后,屋里只剩了他们二人。

再来一次,许纾华的手一如从前那般不由自主地收紧,只是心境却与那时无半分相似了。

十七岁的她天真烂漫,听闻只能做太子的侧妃,心中虽可惜两人打小定下的婚约,却也觉得只要他们二人年少的情谊还在,便也不怕旁的。

后来即便是太子妃几次三番针对她,陷害她,她也愿意为了那人忍气吞声不争不抢。

可傅冉登基第二年,便有人设计弹劾宣敬侯。

那时尚是懿妃的她听闻后,不过替父亲中肯地辩白了几句,次日便有宫女诬陷她偷习巫术谋害皇后肚子里的皇嗣,以致皇后小产。

一夜之间宣敬侯府被抄,全家流放边疆。她也被褫夺封号,软禁在了冷萃宫,一病不起……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许纾华的心微沉,隐隐泛着酸疼。

如今命运既让她重活一世,她便不可能让那些悲痛再次上演。

眼前忽有光亮晃过,盖在眼前的喜帕已然被人揭起。

许纾华缓缓撩起眼皮,只见屋内的喜烛火苗轻晃,面前的男人挺拔俊逸,一袭华丽的淬金绣线喜服衬得他越发贵气,剑眉星眸间流露出的温柔一如她记忆中最爱的少年郎模样。

耳边忽地回响起某个冷厉的声音——

“朕对你始终留有一丝怜惜,不然又怎么会默许你在宫里过着舒坦日子!”

“许纾华,你莫要不识好歹。”

……

她眼底微红,琥珀色的眸子被烛火映得像是带了水光,楚楚动人。

“纾儿,久等了。”傅冉沉声开口,大手缓缓抚上她的脸颊,指腹轻轻摩挲了两下,似是爱极了那如凝脂般的手感。

她没有说话,只淡淡望着眼前的人。

傅冉将手里捏着的喜帕放到一旁,又端了合卺酒递给她,眸中映出她娇俏的模样,又带了些许轻佻的笑。

“纾儿,孤日后会对你好的。”他说。

对她好?

许纾华不由在心里冷笑两声,她早已明白,感情和承诺是这世上最没用也最不可信的东西。

故而这一次,她想要的可不只是对她好这么简单了。

许纾华抬手接过那杯酒,与他一饮而尽。

她温热的指尖轻柔地拂过那人的脸庞,轻轻贴住他微凉的脖颈,摩挲两下,像极了勾.引。

“那殿下,可要说话算话啊。”

她本就生得朱唇皓齿明眸善睐,眼下施了粉黛又笑得这般妩媚,更是惹得那双桃花眼能勾人魂魄一般。

只是她这般主动,终究是在傅冉的意料之外。

记忆中的许纾华从来都是性子温婉又娴静矜持的,何曾做过投怀送抱之事?

他不由蹙了下眉头,狐疑地望向怀里的人,“你不怪孤还要娶别的女人,只给你一个侧妃之位?”

许纾华手上的动作微顿,琥珀色的眸中映出傅冉警惕的模样。

这话问得倒是同五年前一般。

她倚在他怀里,垂眸笑了笑,“妾身与殿下青梅竹马,是早通了心意的。只要殿下心中尚有妾身一席之位,旁的便都不重要。”

她说着,指尖在他心口处圈了圈,柔声道:“只是不知几日后太子妃入宫,殿下是否还能记得方才答应妾身的话……”

傅冉被她这撒娇似的模样勾起欲.望,大手揽住她。

“自然记得。”

大红色的罗纱床帐散落下来,遮住两人的身影,她听得那人到动情处时低哑的声音:“纾儿,我要你永远陪在我身边。”

她轻哼了一声,扯着纱帐的手松开,紧紧贴住那人的后背,指腹深深陷进皮肤。

“好,那我便一直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