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好走到门口,谢湛暗纹银靴长靴停下,又黑又沉的眼眸直直看向程安。
“如何知道的?”
程安见他默认,摇摇头,严肃又认真:“玄阴体不稳天大的事情,哪有这么轻松就好转的道理,我不傻的。”
不过她并不认为眼前这个谢湛同她一样,是从几百年后重回现在的神君。
彼时可是他自己亲口说得‘来日再见,必斩之’。
闻言,谢湛也理解为何程安如此作想,低低笑了声,笑声悦耳,却无端多了几分程安听不懂的情绪。
性子当真古怪。
她暗自腹诽一句,却听见谢湛又慢条斯理重复了一遍自己方才的话。
“如何知道的。”
“……”
这次,程安听些点门道。
这时候的“程安”无非是凡人一个,就算真玄阴不稳,也会当作普通急症,更不可能道出谢湛的身份来。
方才她情况才好,思路没转过弯,她揭对方身份…委实有些早。
“在到谢府前,曾得贵人指点一二……也算是有了些机缘。”程安面色不改,硬着头皮同他狡辩,啊不,解释,心底却越发心虚。
反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也确实没说谎。
不知道那句话戳到谢湛痛点,他眯了眯眼,没说话,不见底的纯黑眼眸盯着程安看,空气一刹凝固的吓人。
就在程安脑海疯狂运转,认认真真给所谓“贵人”编造一个能骗过谢湛的合理身份时。
他竟然矜贵点了点头,认了程安这漏洞百出的理由,没有继续逼问的意图。
……
不是,谢湛这厮怎么突然这么好说话了?
他不追问,程安思路被迫打了个急转弯,反而越发头疼起来。
因为她后知后觉想起另外一件事。
所以谢湛,是从一开始便知道自己是神君下来渡劫的呢,还是这一世才清楚的?
而且……
难怪他之前不肯和离,如此仓促便过了情劫,岂不白走这一遭。
思及此处,程安轻咳一声,故作沉稳端庄:“殿下既然知道自己身份,那就好办多了。”
“哦?”
谢湛视线继续凝留在她身上,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仙途漫漫,令人神往。”程安脸不红心不跳的扯谎,“程安既然知道殿下的身份,那日后定然是想踏上仙途的。”
“重点。”
顶着谢湛探究似的眼神,程安继续往下编:“殿下乃天地第一人,今日仅存的古神殿下。殿下姻缘的这份因果委实大了些,程安资质浅薄,实在……承担不起。”
待她说完,谢湛思忖片刻,眉头似乎隐隐蹙起,他低声念了两个他最在意的字:“……因果?”
什么因果?
谢湛难得几分困惑。
“殿下生而为神,又身处仙界。”
她语调故作忧愁:“自然不知我们这些小人物修仙的不易。同您这情劫几分相似。这人、鬼、妖修行,凡大成之日,必将天降雷劫。”
在谢湛的面无表情中,程安照着她死前对雷劫最后一幕的理解徐徐道来。
“因果影响雷劫。因故对天地影响越大者因果越深,雷劫越难。殿下举手投足便可影响天地,我同殿下成婚,这因果也就大了不知多少成。”
她这一套理论说得一本正经,好似切切实实,其实后半句话,多是她个人参悟。
谢湛垂下眸,不知想起什么,气息冷肃一瞬,隐约之中,程安嗅到了一丝杀气。
像是想起了什么非常严肃,又非常可怕的事情。
不过……干她鸟事。
“总之……”
程安眼神明净,一派认真,“殿下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您看看您这情劫什么时候能过了,我也好同您和离不是?”
微风吹过,带来些许凉意。
谢湛收回视线,竟低笑了一声:“你可见过,这世上没有情,便能过去的情劫?”
程安一时嘴快:“见过啊。”您不就是?
抛开她作为情劫身份的对象这点,程安不得不承认,谢湛确实是有点东西。
以凡人之躯堪破情劫,情字未至便已告终,下凡一趟,就是象征性给天道走一个过场,属实强得一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