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姑娘?”
你怎么哭了。
这是闻人翎不敢问出来的话。
夏妙然推开他,转过身去,掏出袖口里的帕子擦拭眼泪。
自己命真苦,刚哭过就得装哑巴。还好自己跑的时候嘴里没有嘟囔着什么话,要不然...可就露馅了。
夏婉然生来就患有哑疾,交流全靠手语。身为她的替身夏妙然早已学会。
【你怎么在府上?】
闻人翎也没想到会见到夏妙然,他摸了摸自己腰侧的荷包,见夏妙然哭的耳朵都发红,心间一软,到底还是个小姑娘。
“应了伯父邀约而来,夏姑娘...你可喜欢这个么?”
夏妙然就见一只手掌里躺着一个精致的瓷猫,神态憨厚可掬很是可爱。
她顾不得哭,惊喜的看着它。
“上次你说想养猫,但伯母不让,所以这只瓷猫,你可喜欢?”
他问了两遍,可见心里很是不安。
从闻人翎的角度来看,她眼睛红红,鼻尖也红红,真是有几分可爱。
【送我的?】
他颔首。
夏妙然弯了弯眸子,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把它给捧在了手心里,眼神的明亮如春雨洗涤后的澄澈,让人一望就知她那愉悦的心情。
闻人翎一怔,他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刚才那股柔滑的感觉还存留着。
她的手,好小,好软。
“姑娘!”
夏妙然听见了榴红的声音,担心她会一不小心说漏嘴,喊自己“二姑娘”,所以她赶忙跟闻人翎摆摆手,准备去找榴红。
她回眸一笑,明眸善睐。
【谢谢。】
但谢谢归谢谢,嫁他,自己还是不情愿!
闻人翎情不自禁露出微笑,眼神带着淡淡的眷恋。
和夏妙然相处的时间总是短暂,他往另一条路走去。
闻人翎想到接下来还要与夏万昌虚与委蛇,他眉眼间的冷色就愈发的浓。早些年他察觉到夏万昌的态度有变,但那时闻人翎人微言轻,并不能直面得罪于夏万昌,自从家道中落后,闻人翎也知晓了人情冷暖,所以他便把此事藏进心里,对夏万昌提起了戒心。
此次他对夏万昌的受邀动心,主要还是想来夏府见一见和他有亲事的那位姑娘。
他身姿挺拔,眉眼俊秀,垂在腿侧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好似还在留恋着夏妙然指尖划过掌心的那份温度。
闻人翎眼神瞬间变柔,清浅的笑意让身边的丫鬟脸颊变得羞红,匆忙低下眼睛不敢再去看他。
闻人翎对别人的目光很是敏锐,余光扫去,修眉浅皱,眼底掠过不虞,刚才的温润如玉变得冷若冰霜,恢复了平日的神态。
“贤侄,快来快来,上好的佳酿,快来陪我小酌几口。”
夏万昌是个狡猾之人,闻人翎未中廪生前,对他虽然亲和,但远远没有如今这般热络,不用多想,便知他的心思。
他以为自己的变化不会被闻人翎一个略有青涩的少年所察觉,却不知他的自私自利早就被闻人翎发觉。
这些年来夏万昌很少提起闻人羽对他的恩情,反而一直捏着他对闻人翎的救助。对此闻人翎不卑不亢,只淡淡说了句这银子早已还清,其余的感恩闭口不提。这让夏万昌实属憋屈的慌,可又找不到反驳的地方。
这次夏万昌让丫鬟端来托盘,揭开上面盖着的红色粗布,道:“贤侄得了廪生,本就有县府的奖赏,但你我二人关系亲切,这多出的五十两,贤侄也莫要拒绝,这都是我的一番好意。”
闻人翎神色自若,向夏万昌拱手,道:“伯父好意,我已心领,五十两对于一向清贫的伯父而言,不是一笔小的钱财,我若是真的收下这五十两,实在是受之有愧。我知伯父有一手好字,伯父写上几字,便是对我的嘉奖,我娘看了也一定甚是欣慰。”
夏万昌眯了眯眼睛,狭长,略显奸诈,笑捋长须,扬声道:“好好好!贤侄果然体贴,那我就为你写上几字。来,贤侄,尝尝这佳酿,可还合你的口味?”
闻人翎很少饮酒,不是他酒量差,而是他不喜这酒意,再者他曾见过有人醉酒后的狼狈,所以他极少触碰。
唇碰酒盏,惹上几分水色,他相貌出众,如今更是多了几分昳丽。
夏万昌心叹可惜,仅仅只是一个廪生,谁也不能保证他日后的发展,若是闻人羽在世,闻人家一定不会如此落败,婉婉和他的亲事还算的上相配,但如今这闻人翎与自己夫人所出的婉婉可就配不上了。
夫人娘家得力,在京中虽是世家的旁支,但是给婉婉介绍一个姻缘还是能够做到。这京官贵重,多一门姻亲对自己的仕途也有好处。
所以这闻人翎注定要娶自己的二女儿的。
夕阳西下,闻人翎从夏府走了出来,身上略带酒意,眼角微红,但神志清醒。
“不必送了,告辞。”他对管家说道。
管家望着他背影,摇了摇头,有的人差就差在家世,就算你本人再如何的出色,也难抵一个好家世带来的无限好处。
闻人翎一路往东走,顺着胡同的小路,回到了家中。
他的动静很快就让家里人发觉,蒋氏走了出来,道:“瑾瑜,你饮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