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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萧钰和林琅相处得不多,萧钰实在是政务繁忙,这意味着萧钰离龙椅只差一步之遥,林琅却十分欢喜,也许这就是长公主想要见到的。

这段时间萧钰在忙两件事,一件事就是霖国使臣到访,一件事就是舒无野的死。

这两件事都不是什么轻易能完成的事情,霖国使臣即将要来了,霖国虽然是大雍的属国,但这些年霖国兵强马壮,在兵力上隐隐有追赶大雍的架势。

林琅经历了一世,知道霖国狼子野心,可她也知道,如今的皇帝是不会信的,他还活在过去的荣誉之中,他自信霖国是大雍的属国,他轻视霖国,瞧不上那些看似卑躬屈膝实则狼子野心的霖国皇室。

殊不知大雍日后为了皇帝的这份轻视付出了太多的代价。

萧钰抬头看,道:“我们不要待在这里了,去楼上吧。”他们正在一个客栈下面,而且一直在这里,已经引来不少人看他们了,林琅自然不喜欢当成别人的热闹,于是和萧钰赵慎上了楼,单独开了一个雅间。

“来拜访的人有谁?让你这么累,还真是不该。”几人坐下之后,林琅对萧钰打趣道,萧钰看样子确实为了这些事情忙了许久。

“虞楚和虞临。”萧钰只吐出这两个名字。

林琅却是一愣,这两人并不是普通的使臣,虞姓是霖国的皇姓,而虞楚更是她前世的熟人了。

她想起了前世她镇守边境。

她收留了一群逃难的难民,她没想到难民之中竟然会有霖国的小皇子,她掏心掏肺地待着这群难民好,尤其是装成难民的小皇子十分得好,可最后她在一个月夜,见到这个小皇子再给他的人通风报信。

林琅走了过去,面色倒是全然不变,但心里却十分难受,她冷冷道:“我一直知道我这里有细作,我找了许多人,却偏偏没有想到你身上。”

小皇子眼里透着迷茫,他明显不知道林琅为何说出这句话,甚至有些呆呆愣愣:“阿姐,你在说什么,什么小皇子。”这一路上他一直叫她阿姐,就是这一生生的阿姐,让她不免对他多了很多的耐心。

“那你在做什么呢。”林琅将藏在背后的手拿了出来,她手中是一个信鸽,那是刚才小皇子放飞的那个。

小皇子的脸色终于变了,他之前演戏,不过是因为他自认为自己演技好,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他没有什么好辩解的。

小皇子很快就恢复了镇定,他盯着林琅,再无之前依赖的神色,而是沉稳冷静,完全不像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倒不如说,经历这么多事,他过分的早熟,可惜为了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才表现的像个普通的孩子一样。

“阿姐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顾惜蓁问了出来,他不再执拗于个扮孩子,曾经无辜的脸上反而带着些犀利,不似之前的柔和。

“这重要么。”林琅苦笑着。

“重要,毕竟被阿姐认作了细作,恐怕离死不远了,能不能不要让我当一个糊涂鬼?”小皇子还在卖惨。

“你是皇子,不会死的,只是看你父兄付出什么代价了。”林琅只是在笑,对他的卖惨不以为意,不过她确实也不知该怎么说理由,只能现将此事说的模糊一些。

“阿姐,你还真是清醒得可怕。”小皇子在讥笑,但那份笑却像是给他自己的。

可随后他又问了这么一句:“那么阿姐,你讨厌我么?”小皇子痴痴地笑着,他原本就该知道的,世上没有一直藏着的秘密,他只是心存侥幸,渴求着面前的姑娘晚知道一些,他一直害怕,害怕这个一直陪伴着他的姑娘撕裂他的假面。

可越害怕什么,它就越会找上门来,像是狰狞的巨兽,于暗处匍匐跃出,一击毙命。

他害怕面前的姑娘说出我讨厌你这四个字,可他还是近乎自残地问了出来,他不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可他快要失去冷静,只能靠着戳心窝的话让他的理智在钢丝上摇晃。

真是无能啊,他嘲讽自己,面前的女孩真的有这样厉害么,还是她在自己心里太重要,清浅的一句话就足以砸出一处无法愈合的伤。

他等着裁决,等着面前姑娘对他失望的话语。

“我当然不讨厌,身为皇子,竟然以身犯险,孤身来到这里。,这份勇气,怎么不值得敬佩”林琅仔仔细细搜查了细作,这里只有小皇子一个人,林琅不知道霖国的皇室是什么样的,但一个皇子伪装成难民,混在她的军队之中,想必这个小皇子也有一段痛苦的过去,而能做出这样决定的皇族,她又怎么会讨厌呢,只是立场如此,她哪怕再同情对方,也不会因为这份同情饶过他。

毕竟她想起了萧钰,萧钰当时在她那里治伤,一边要站起来,一边还要抵御来自皇族的试探刺杀,和萧钰一样,他们藏匿在阴影之下,夹在死亡的缝隙之中。

小皇子起先是一愣,他自小开始,就知道自己背负着秘密,谨小慎微,活得艰难,之后逃难,他独自一人,一直藏着这个秘密,没有宣泄的出口,如今林琅这般安抚,一下子戳动他敏感的心,他眼角微微的湿润,可那温热之物,始终没有流淌下来。

林琅和别人不一样,她看着自己长大,照顾他,安抚他,护着他,再也没有一个人,能像一样对自己这般好了。

但她却过分清醒,在大是大非面前,她永远理智得可怕。

小皇子嘴角勾起一阵无奈的笑:“普天之下,也就只有你会这样评价我了。”

小皇子确实欺骗了她,但她并不愤怒,那些所谓藏着的身份不过是为自保,况且她自己也有藏着的秘密,将心比心,林琅并没有觉得小皇子做错了,毕竟她也派了不少细作去了霖国,她知道,对方也知道,只是看谁棋高一路,先找到对方的人罢了。

而确定小皇子身份的时候,林琅竟然不是愤恨,而是想到了如果让霖国的将士知道她抓了霖国的皇子,那该多打击他们的士气。

想到这里,林琅又觉得一切又不算最糟

小皇子看着林琅并没有说谎,他话多了些:“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甚至想放弃做细作,毕竟你太好了,可惜我始终是霖国的皇子,也注定和你是两路人。”

小皇子开始讲起了自己的过去。

他有一个姨母,之前战乱,姨母拼死也要将他人送出霖国,当时小皇子还不知道姨母的意思。

可他如今再思考,才明白姨母的深思熟虑,姨娘是想让他活下去。

霖国的皇帝和大雍的皇帝一样,是个多情种子,但和大雍皇帝不同的是,霖国皇帝的后宫不过是他生活中的一点,而大雍皇帝的后宫简直就是他生活的全部。

霖国皇帝在宫外宠信了一位美人,而这个美人就是小皇子的母亲,小皇子诞生之后,他的未来,就是彻头彻尾的悲剧,小皇子是在青楼出生的,她的母亲并非佳丽三千中的一位,只是皇帝尝个新鲜后不该留下的意外,可毕竟是自己的儿子,皇宫不多这个小皇子,他挥了挥手,带回了皇宫。

他将这个孩子交给皇后教养,可惜当时皇后已经生得一子,皇后早就习惯了皇帝的风流成性,她抬了抬眼皮,轻哼一声,只交待下人一句:“别饿死了他。”这话是小皇子生命的护身符,可也是下人欺辱他的免死牌。

人在长期危难之中,会有两种选择,一是永远的去承受,二是选择去爆发。

他选择了承受,于是憋屈着,被太监宫女欺辱。

若是这般过下去,过了十几年后,他可以出宫,做个闲散王爷。

可惜上天总爱开玩笑,在之后,他被迫参与了皇子之间的争斗,他并不想参与进去,但他的身份注定让他不能得偿所愿。

他被迫参加这场流血的战斗,而他孤身上阵,很快他就在其中要被淘汰掉,而他的姨母这时候出现了,让他逃到了霖国,只有那里能留一条命。

但他虽然逃走了,但他姨母却被抓了,他为了他姨母,才将信息给霖国。

不得不说,在小皇子的口中,他做得这一切都不是随心所欲,甚至他的一生,从头到尾都是悲剧。

但这又如何呢,无论他有什么样的过去,都不能改变林琅的决定。

而这个小皇子就是叫虞楚。

但林琅却读错了,林琅还记得她将虞楚压在阵前,一根长箭冲着虞楚就过来了,妄图从她手中夺走虞楚的性命。

林琅面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不知为何,在萧钰说出这两个人的名字之后,林琅突兀地想起了这件已经不能算是往事的过去了。

萧钰见林琅脸色一变,他略微皱了皱眉:“姑母,你认识他们?”

“我怎么可能认识,只是没想到霖国竟然会派皇子过来当使臣,而且还是两位。”

萧钰耸了耸肩,道:“确实,大雍还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所以我想好好准备。”

赵慎却对林琅道:“微臣能拜托长公主殿下劝劝殿下么,霖国不过是一个属国,哪怕他们的皇帝来了,都不必让太子这般郑重。”

萧钰却嘴角勾起一份讥笑,不过他很快想起林琅还在他面前,于是又变成一个温文如玉的公子道:“霖国狼子野心,这次前来并不是祝贺上贡这么简单,他们所图甚多。”

“确实如此,要是能找出他们的目的最好了。”

林琅十分赞同萧钰的想法,而且林琅想起前世的战争,恨不得再提醒萧钰一句,提防霖国。

赵慎这才明白萧钰的想法,不过也不怪赵慎不知,他这段时间总是在查京中的案子,加上刑部的事情,让他本就不充裕的时间更加可怜,他实在没有多余的心思了解霖国。

不过这时候萧钰倒是不想谈这些国事了,他目光望着林琅,像是盛满了温柔。

炎天暑月,火伞高张,众人都有些热了。

客栈的伙计瞧了瞧雅间的门,老板知道他们身份尊贵,早已经将放在地窖中的冰弄碎,置于琉璃盏中,此刻琉璃盏正摆在他们面前。

伙计先是端着莲子羹过来,放在长公主面前,伙计恭敬道,“长公主殿下,这是太子殿下给您点的。”

碧莹接了过来,试了试毒后,交给林琅,林琅端起莲子羹,尝了一口,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对萧钰道:“你有心了。”炎炎夏日,莲子清火。

林琅丰神冶丽,浮翠流丹,浅笑间顾盼生辉,其实碧莹和萧钰都习惯她的美貌了,而赵慎平日没怎么和和颜悦色的长公主打过交道,如今被这份笑容映到,心思晃动了一下。

赵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脸色一变,忙起身,道:“微臣突然想起了有一件事还没有办,请长公主殿下和太子殿下准许微臣离席。”

萧钰道:“可。”赵慎匆匆离席,而林琅好奇:“不知道赵大人想到了什么案子。”

“大概是舒无野的案子吧,毕竟他这段时间都是在这个案子上。”

“原来是这样。”

而赵慎离开客栈之后,他目光不自觉瞧向了客栈二楼,破天荒地,他想的不是大雍未来的皇帝,而是长公主殿下,想到此,他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情绪,慌忙离开。

门外的侍从道:“参见太子。”

林琅将手中的莲子羹放下,萧钰却并不惊讶,道:“进来。”侍从轻车熟路进来,他手里拿着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不知里面是什么东西,递给太子。

萧钰接了过来,侍从悄无声息地退下,而萧钰直接子将盒子放在桌子上,他直接打开盒子,里面是一白玉枕,白玉本就珍贵,尤其这玉枕镶着金丝,凑成一副牡丹图,可谓是价值连城,太子表情不变,他声音清朗,语气中带着关切:“姑母,这是别人送我的玉枕,玉能辟邪助眠,我用不上,我听闻你最近睡不好,便叫人从库中找了出来。”

林琅皱了皱眉,目光略过玉枕,落在萧钰身上,不免关切道:“这玉枕你派人送来便是,何苦在这夏日折腾自己。”

萧钰早就想好了托辞,温声说:“你平日又不喜欢这些小玩意,要是我让下人来送,这玉枕恐怕早就落在库房了。”

林琅一怔,确实如同太子所言,她对这种东西并没有太大的兴趣,真要是下人送来,她恐怕连打开都不会打开。

“你倒是了解我。”长公主笑着道。

萧钰放在盒子上的手不动声色收了回来,只嘴边勾起一个笑,他面容清俊,笑起来如同朗朗清风,琼林玉树:“既然如此,姑母有什么要奖励我的。”

“我能有什么奖励你的。”她虽是这样说的,但却已经开始思考了起来,她想起了当时萧钰在猎场给她抓的狐狸,那狐狸在公主府内养的毛皮锃亮,而后碧莹告诉她那是一只母狐狸,而近日有人给她一只公狐狸,这两只狐狸不知怎地,看对了眼,母狐狸竟然怀了孕,马上她就要有一只小狐狸了。

林琅打趣道:“我府上马上要多一只小狐狸了,不若给你如何,再加上我府上宝库的钥匙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