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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海河之争

魏永望贪腐一事,最终牵连甚广,甚至连韩家都被牵连在内。

卫帝并未彻底清算,只是雷霆震怒,罚了丞相和户部尚书的半年俸禄,抄了一名户部侍郎的家。此案牵扯的非京中官员,六品以下全部革职查办,并不得再录用。

这番操作下来,各路小人都老实了不少。

不过卫国社稷已有八十四载,卫元祖提拔上来的寒门,现在也变成了盘根错节的世家派系。现在撕开的这条口子,世家吞了血,裹了粉便又河清海晏起来。

到了四月,天气暖和,朝堂上已经翻过了魏永望一案,便又闹腾起来。

这次吵起来的是一个老话题,便是朝堂上一直以来的“河海之争”。今年四月刚过,天气便十分炎热,百姓截取河水浇地,致使河道干涸不能载船。朝堂上分为两派,一派要各地县令教化百姓不得截取河水,保证漕运;一派则要开发海运,一劳永逸。

卫帝有心开发海运,只是漕运牵扯众多商会世家利益,轻易动不得。

宰相韩绛真出身北方,韩氏虽然也是旺族,却是新派世家。

韩家并不是和太/祖开国的那批老臣。

他家起兴,源于韩祖韩璞乃是元祖二十五年新科状元,时年二十九岁(注1)。先去了国子监任监丞,后又去府衙任了推官。虽不显眼,每隔几年便有变动,待到五十岁时,已升了丞相。

韩祖这丞相只做了十载,因老迈自请辞官,又六年去世。他做丞相时,儿子里倒没有特别有出息的,倒是子侄里有一人,拜在他名下,后也入阁拜相。

韩绛真乃韩祖曾孙,天资聪颖,十七岁便考中进士。曾祖父做状元的年纪,他已经做了宰相,韩族经过这几代积累,自然已成为京中贵门。

其姊也入宫为妃,还生下皇子,便是当今太子。

时至今日,韩族风头无两。

朝堂之下,南派文子总是轻视北派学生。等到了朝堂之上,便是私下结党营私,也仍有南北分歧。是以韩家此时如日中天,却也分不到漕运一脉的半分羹水。

这倒让韩家成了坚决的海运派,始能和朝堂中喧嚣的漕运党抗衡。

卫帝正在御书房看奏折,面前的一摞,都是海运派的进言。

“漕司领十二总,十二万军,与京操十二营军相准。”

“惟起运本色每正粮一石,加耗三斗、四斗不等。此外有补润、加赠、淋尖、饭食等米,又有踢解、稳跳、倒箩、舱垫等银……”(引用)

…………

“混账!”卫帝看得恼怒,把折子掷于地上。

倒是韩绛真把折子拾起,轻声慢语道:“户部黄侍郎通盘筹算,非十两不能运米一石入京仓。”

又道:“便是漕运王总督,也认可运一石粮,通计运费已不下四两。”

而京郊所产粮食,一两银子便可得五六石,在富庶产地一两购得七八石也只是常价。便是米贱时,还能兑得更多。

可这粮食又不能不运,兵马未动粮食先行,不管养兵或者用兵,这粮仓都是关键。

“淮安至天津三千三百里,风便,两旬可达。”韩绛真又道:“中间不与农争水,也无河道淤塞,无需十二万漕军,且一趟便可运六十余万石。便是逐年摊分造船成本,一石粮也仅需一倍运费,便可抵京。”

卫帝皱眉平视过去,韩绛真与陛下对视一眼,又低垂下头。

“大伴,”陛下忽然叫来侍从:“贺家三子许久未进宫看朕,传朕口谕,宣他入宫与朕用膳。”

虽然当着韩绛真的面宣了贺三郎,韩相面上丝毫不显,似未有异议。

倒是陛下又思虑一阵,又宣了皇长孙卫承卓以及皇八子卫元继。

韩相依旧淡然处之。

先帝仙去前猜疑甚重,不辨朝理,反而喜看党派相争,以为党争则制衡,致使朝中党争甚重。幸而先帝无子,过继宗侄卫恒为子,教养十六年,终传帝位。

只是传位初期,卫帝仅弱冠之年,太后以及几位辅佐大臣仍在。各方势力把持朝堂,天子几近傀儡。然卫恒帝年少聪颖,依仗贺家韩家,最终等得太后宾天,大臣乞老。

也是因此,少年圣上克己复礼,极少踏足后宫。初十年,后宫仅得二子二女,夭折一女。因此时驸马都尉已成虚职,长公主嫁于宗室侄辈。

待到旧太子意外去世,宫中只得卫元佐一子。

卫帝熬过悲痛,在朝中大臣竭力劝说下,又纳了几轮美人,终又得四子。不过仍有二子夭折,最终留下五皇子和八皇子长至今日。

纳此些美人时,卫帝已掌控朝纲,不愿意再养出另一个韩氏,二子的母妃都是小户之女,当不得什么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