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在有阿回之前首先是你自己,然后才是阿回的娘。”
寒风吹动门窗,哐哐的巨响好像砸到了心上。
但姜肆耳朵是失聪的,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停滞了。
她有那么一瞬间,看到了蹲在雪地上孤立无援的自己,绝望时,她想姜子期,想吴氏,甚至想霍叔叔,她也是一个普通人,她也想要人偏爱,她也想要依靠,可她身上还背着一个人,她有那份责任。
所以她隐藏了自己所有的不痛快。
但人就是这样,戴上了面具,眼神还是会将人出卖。
人永远没办法藏住自己的情感,总会有纸包不住火的那天。
相互依靠,相依为命的亲人,要做的不是一味忍让,而是互相成全。
每个人首先是自己,然后才是谁的女儿,谁的娘亲,谁的妻子。
姜肆不是不懂那些大道理,她一直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她心里从来都藏着那些最自私的想法,可是当她发现自己与人潮背道而驰时,她觉得自己很累,也想要那么妥协。
可是这时候有一个人坚定地告诉她,你没错,你可以做自己,不必为了我,去成为你讨厌的人。
仅仅、
仅仅只需要那一丝理解就够了。
仅仅、
仅仅只需要那轻轻一推就够了。
仅仅只需要一点光。
姜肆抱着阿回,手缓缓攥紧了他肩头的衣服,她将她的脸藏在阿回的小小怀抱里,不用躲着谁,也不必害怕谁笑话她,她大哭出声,将所有的委屈不安、痛苦纠结全都哭出来。
阿回永远站在她这边,她还有什么可怕的。
姜肆抱着阿回放声大哭,阿回也不是什么小神仙,他本来说话已有哭腔了,被姜肆这么一勾,也哇哇哭起来,母子两个像经历了生死离别,震天响的哭声快要把房顶给掀了。
闻杏急匆匆跑进来,一脸惊恐:“怎么了这是?夫人小少爷你们怎么了?”
两个人不管她,还是哭,给闻杏哭懵了,还以为谁死了,都要猜是不是将军出什么事了,过了一会儿,姜肆放开阿回,抽抽搭搭地跟闻杏说:“烧……烧一桶水吧。”
闻杏着急:“夫人,到底怎么了?”
姜肆摆手,一边下地一边道:“没事,想到了开心的事,阿回,你咋还哭出鼻涕泡了,快快,快打捅水得给你好好洗洗。”
阿回吸了吸鼻子。
闻杏一看这两人,又的确不像有事的样子,狐疑地转身去烧水,没一会儿,耳房就冒起蒸腾热汽,阿回坐在浴桶里面,皱着眉跟姜肆说:“阿娘,我自己洗。”
姜肆看着他,水位正好在他脖颈处,眼睛弯了弯,她往后退:“行,你自己洗。”
阿回眉头松开些许,撩着水擦着身子,很认真,姜肆看了他一会儿,就真的放心了,安心地坐在旁边,忽然,外面传来“咣啷”一声,是门被推开的声音。
姜肆耳朵一竖,好像听到男人在问:“夫人呢?在哪?”
回过头,阿回正眼巴巴地看着她。
姜肆沾了水摸了摸他的头:“你先洗会儿,水温了就出来,阿娘出去看看。”
阿回没阻拦她,点了点头,姜肆走到屏风边,背后忽然传来阿回的声音。
“不管住草房还是大房子,只要有阿娘就好,别人我不在乎的。”
姜肆一顿,肩膀颤了颤,良久后,她点了下头:“嗯,阿娘都知道。”
姜肆走出去,阿回眨了眨眼,忽然从浴桶里爬出来,飞快地穿上衣服,颠颠跑了出去。
到了正房,姜肆看到一身风雪的霍岐顶着湿.漉漉的头发站在里面,回头见到是她,快步上前,眼中满是焦急担忧:“我听管家说,今日陛下又召你进宫了,你去了?”
姜肆睇着他,半晌,忽然笑出声:“那不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