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我们只能看到影子,而无法看到永恒完美的‘共相’,又从何追寻大道?”
眼见大师兄这么上道地追问,冉苒开心得不得了。她两只胳膊抬起撑在桌案上,身体微微前倾,眼睛越发明亮。好像此刻她并不身处要一决胜负的辩论场,而只是在同一个性情相投的朋友,探讨自己感兴趣的话题。
“所以啊,我们就要挣脱束缚的绳子,用灵魂去感受。灵魂在进入我们的躯壳以前,也是共相的一部分,所以只有灵魂才能感知到世界的本原。也就是说,只有经过理性思考,孜孜以求,才能领悟所谓的‘大道’!”
这些道理奇怪却又能自洽,江离觉得甚是有趣。他笑着问冉苒:“这些道理,也是小师妹家乡的那位康先生说的吗?”
“啊?”
江离突然一句无甚关联的话,才让冉苒突然回神,意识到自己其实正身处问道法会,对坐的还是上届的榜首大师兄。
冉苒一时没反应过来这“康先生”是谁,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江离说的原来是康德,冉苒上次同江离讲起先验论时,曾经起了这么个让这里的人容易理解的称呼。
小姑娘短暂地愣了一下,随即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她抿了抿唇,眼珠微微一转,说道:“嗯……这次不是康先生了,是一位柏先生。”
想了想又补充道:“也是我家乡的!”
另一边,水屏前的长老们听得云里雾里。虽然没大明白什么“殊相”、“共相”,但总感觉这理论很高级的样子。
方正掌门捻着胡须,思索着说:“冉苒小道友的话此前从未听说过,但细细想来,似乎还有些道理,无从反驳。”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门下的弟子,才能这么聪明伶俐啊哈哈哈!”席沧拐着弯地夸自己,丝毫不脸红。
“我确实没太听懂这相那相的,”一位金刚派的长老眉头紧缩,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虚心地向席沧求教,“席掌门,你可否再为我解释一番啊?”
“嗨!这等复杂的道理,是尔等凡夫俗子能参悟的吗?你们只要知道,小苒说得有道理就行了!”席沧万万不会承认自己其实也没理清楚,梗着脖子嘴硬地回道。
会场上,江离被冉苒狡黠的样子逗得不禁轻笑一声。随后缓缓点头,注视着冉苒的眼睛,不紧不慢地说:“小师妹讲得甚有道理。是我输了。”
江离忽然的一笑好像春日柳枝间突然闪烁的耀眼阳光,冉苒被美色迷的小心脏一个激动,差点没注意到江离的话。
反应过来时,冉苒对江离如此迅速而坦荡的认输有些不可置信。睁大了眼睛,不太确定地小声问江离:“啊?师兄,你可不能放水啊……”
江离轻轻一挑眉,一贯平静温和的脸上好似一瞬间出现了一丝不羁的神情,还没待冉苒仔细看,便一闪而过,犹如幻觉。
“小师妹刚刚所讲的道理闻所未闻,却另辟蹊径,我无从反驳。是我悟性不高,技不如人,怎么会是放水呢?”江离认真道。
冉苒这下无话可说。突然之间就赢了几乎内定的种子选手,冉苒有些消化不来。
原来再天赋卓绝的大师兄,也说不过伟大的哲学大师柏拉图啊。
冉苒有些跑题地在心里唏嘘。
另一边的长老们也有些惊讶,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万剑宗掌门方正感慨道:“冉苒小道友竟然赢了江离,不得了不得了,后生可畏啊!”
“没想到江离这小子竟然这么干脆就认输了,啧啧啧。”裴茗美艳的眼睛一眯,感觉自己发现了什么。
此前大家对一直表现突出的冉苒虽然也很有信心,但毕竟觉得江离的实力高了一大截,领悟应当也是他人难以赶超的。此时突然输给了冉苒,饶是席沧也没料到。
但我们太清宗的掌门大人必然不能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惊讶。只见席沧端着洞悉一切的高冷神色对众人道:
“我太清宗人才辈出,不足挂齿,不足挂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