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爸爸打来的电话时,凌晓刚走出导师的办公室。
他有些意外,自从上了大学,他们父子之间就很少联系了,两人最近一次见面还是在过年的时候。
电话里,爸爸凌淡漠的声音里透着些疲惫,他说:“凌晓,你请假回来一趟,你爷爷过世了。”
听到这个消息,凌晓顿住了,手里的资料一时没抓稳散了一地。
之后凌爸爸又在电话里交代了几句,不过凌晓都没怎么听进去,满脑子都在回荡着那句“你爷爷过世了”。
凌晓是爷爷带大的,他的父母都是知识分子,在自己的专业领域里也算是有所成就。
在那个年代,对成家立业传宗接代尤为看重,即便是他接受过当代先进教育的父母也一样。两人因为年龄和适合而结婚,完成任务后又继续忙于各自于的事业。
没有规定要为谁牺牲一切,更何况是自己热爱的事业,这是两人在婚前就达成的共识。
很快,问题出现了,父母不在,保姆会怠慢孩子,可他们又不愿意把孩子送到国外的外祖父家里,最后是爷爷把凌晓接回了镇上。
镇上到县城也不过十几分钟的车程,加上市里的距离也不过一小时,是他们可以承受的范围。
当然这其中还是有些小曲折的,凌爸爸是个接受现代科学教育的学者,凌老爷子则是个喜欢倒腾玄学的道公,这不就是封-建迷-信吗?凌爸爸怕凌晓被他带坏了。
当时凌老爷子就喷他:“你真以为神棍谁都能当的?像你这种冥顽不灵的,就该洗洗睡!”
至于最后怎么同意的爷爷也没细说,反正凌妈妈是没意见的,于是凌晓开始了和爷爷生活。
周末时他的父母会轮流回来陪他,或者爷爷办事时顺便把他捎上去,一直到凌晓十二岁那年,两人离婚。
* * * * *
降临六月,天气已经热了起来,凌晓回到他们镇上时天已经暗下来了。沿着车站往东走十分钟左右,就是他们的村庄。
路边村口的灯已经亮起了,下面是一块灰褐色的大石头,上面用红色的楷体刻写着“明灵村”三个大字。
村中灯火已经亮起,一开始有些模糊的锣鼓声也逐渐清晰了起来。
忽然,他背后响起刹车声,凌晓回过头去,发现自行车上是个黝黑高大的年轻男人,理着短短的平头看起去格外精神。
“十三叔。”凌晓赶紧叫人。
凌云山只是拍拍他肩膀,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凌云山是隔壁家的叔公的孩子,在堂里排行十三,大名凌云山。
明灵村整个村子都是凌姓,而明灵村之所以叫明灵村,是因为村口有条叫明灵河的河,得过了河才算是真的走进了村子。
那条河,河面不是很宽,水也不是很深,架着座和大路嵌在一起的石桥,因为长年的风吹日晒,看起来已经格外古旧斑驳,配合着环绕在周围的山和树,也颇有意境。
凌晓小时候每当特别喜欢坐在桥墩上和爷爷钓鱼,尤其是在雨后。
只是此时天已经完全暗下,又是新月,河里也是黑魆魆一片,连桥栏边的雕塑都看不真切了。
“你说那天明明好好的,还跟你几个叔公喝了好些酒,他说让我们给他准备东西的时候我还不信,以为他在说胡话,没想……哎,晓晓!”凌云山正跟说着前天凌爷爷的情况,就见走在旁边的凌晓忽然身体晃了一下,就往旁边倒下。
凌云山连忙把车一丢就要拉人,好在凌晓踉跄一下扶住了桥边的围栏,人没摔倒,只是原本拿手里的手机给掉了下去,“扑通”一声沉底了。
凌云山过来扶住他,“晓晓你不舒服啊?”
凌晓给爷爷带回村子的时候,同辈没同龄的孩子,都是跟这些大几岁的小叔叔混着,大家都这么叫他,久而久之就都改不过来了。
凌晓摇摇头,“没事,那车太热了又晃,有点头晕。”他们镇上到县城的公车没是空调老式公车。
两人下桥头边的石阶就着凌云山的手电筒看了一下,凌晓的手机就掉在岸边不到两米的地方,凌云山正要挽裤腿帮他下去拿,两个拿着网兜的小孩走了过来,问他们在干什么?
明灵村不算很大,四十多户人家,基本上都是认识的,那小孩先是叫了人,就帮他们把手机捞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