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尊、令兄知情后,怎么说来着?实在看上了那份儿姿色,待她守寡被逐出顾家之后,收为妾室便是了。
“什么叫衣冠禽兽,他们现身说法。
“家道中落是轻的,更大的报应在后头。
“我会离开,离开后仍旧会不遗余力地报复。
“只是,说到底,您是夏家祸根。我要是您,早一脖子吊死了。”
她语气特别柔和,目光却森寒至极,落在顾夫人眼里,活脱脱一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艳鬼。
顾夫人已说不出话,竭力拍打着黑漆小几,奈何力道轻微,门外下人听不到。
唐攸宁漠然相看,有那么一刻,想让她就这样死掉。
进到顾家前后,她被亲人算计孤立质疑,关爱她的故人则身患重病,命悬一线。都是她无法更改的局面。
万念俱灰,彻底消沉下去。
那样的她,不过一具行尸走肉,不会威胁到任何人。
都那样了,顾家母女也容不下。
岂止面目可憎。
至于夏家,让她领略到的是真正的龌龊卑劣。那等货色恰如最肮脏腥臭的污垢,带来的每一段回忆,都是附着到身上的污点,想要清洗,挣脱深入骨髓的恶心不适,只有让他们身陷囹圄,再无翻身余地。
嫌恶与恨意一样,太难消受。
顾夫人中风就很好,不见得比死了舒坦,更何况,没有她,往后一些好戏就缺了主角儿。
那多无趣。
“等着。”唐攸宁转身出门。回房没多久便听说,外院去请太医了。
顾夫人不会为了这种口角向顾泽诉苦,没用。顾泽从不肯理会这种事,谁跟他告状他训谁。
顾夫人说唐元涛会来,倒不会是虚言。
不出意外的话,唐元涛会来兴师问罪,要带唐盈离开。
至于与萧拓谈及之事,唐攸宁并没多想,他表明诚意之前,只是一段荒诞的经历。
这事情不小,正因此,倒更不需要犹豫、多虑。
用过晚膳,唐攸宁看书消磨时间,期间问起阿悦近况。
筱霜道:“过了初六,悦姑娘自己张罗着请先生开课,和以前一样用功。这两日住在清云寺,为双亲祈福抄经,今日一早回了住处。书文、怡墨两位姐姐和向妈妈也是老样子,尽心尽力服侍。”
唐攸宁颔首,逸出温柔的笑容。
“悦姑娘很惦记您,每日都要提起几次,离开顾家之后,您该把她接到身边了吧?”筱霜猜测道。
唐攸宁淡淡的,“不会,我根本不懂得怎样照顾人,何况小孩儿。”
“奴婢不信,您明明那么喜欢悦姑娘。”筱霜弱弱地嘀咕,“那么疼爱、挂念……”却不肯常去看望。
“隔一段就跟我啰嗦这些。”与以前一样,唐攸宁不肯深谈这种话题,“一边儿凉快着去。”
筱霜啼笑皆非,到一旁做起了针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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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戌时,顺安伯唐元涛来到唐攸宁的院落。在小花厅等了一阵子,唐攸宁姗姗而来。
烦躁踱步的唐元涛站定,冷着脸问:“盈盈呢?”
唐攸宁闲闲落座,“唐姨娘在房里做针线。”
“什么唐姨娘?那是你姐姐!”唐元涛怒斥道,“你跟顾家闹到这种地步,不论怎样,她都会被连累,不被善待。没你耍阴谋诡计,她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唐攸宁只觉好笑。
唐元涛吩咐道:“赶紧把她唤来,我要带她回家。”
“唐姨娘走了,谁给我解闷儿?”
“这是人说的话么!?”唐元涛走到唐攸宁面前,扬起了手。
唐攸宁抬头,明眸眯了眯,“你打我一下,我剁唐姨娘一根手指。”
“你!……”唐元涛气得肝儿疼,却知道她心肠有多歹毒,恨恨地收回了手。
唐攸宁悠然品茶。
唐元涛没头苍蝇似的转了一阵子,还是坐下来,语气恶劣的道:“如今满城风雨,个中原委,你公公跟我摆到了台面上。
“你赶紧把吞下的钱财吐出来,我再斡旋一番,把谋杀亲夫那一节压下去。
“可是要我出面,得把盈盈还给唐家,这对你而言,只是小事。
“要是不知好歹,你就死定了!”
唐攸宁放下茶盏,“当初你答应我给顾文季冲喜,私下里收了他一笔银钱,不如借给我应急?”
唐元涛神色一僵,“当初是你不自重,现在居然好意思提及?”
“证据呢?你查过?”唐攸宁牵了牵唇,“凭着唐盈三说两说,就认定我不自重。一个妾生的东西,说的话也能信?说到底,不过是见钱眼开。”
“闭嘴!”唐元涛大力一拍茶几,“我跟你说正事,你跟我扯什么旧账?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顾文季怎么不去祸害别人,单单选中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