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只有心里知道,陆景尧的情绪哪是伤心,那是恨。
安慰好江栾后,陈叔嘱咐他先去车上等,江栾点点头捡起地上那瓶专门留给陆景尧的新口味饮料,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陈叔收拾好最后的残局,把饮料送给何阳和孟宜年后也转身走了。
这场闹剧突如其来又突然平息,何阳眨了眨眼睛,看看手里的饮料又看看驶离的卡宴。
他没太缓过来,喃喃:“什么情况……”
孟宜年和陆景尧是高中同学,两家关系也不错,比何阳这个大学室友了解情况。
他喝了一口饮料,说:“知道城北那家搞化妆品的江氏吗?”
何阳:“知道啊,不是前几年就破产了吗?当时闹得还挺大的,上了好几天报纸呢,不是说江家一连去世几位主心骨,高层一夜间大换血吗?”
孟宜年点头:“没错,刚刚那个小男孩儿就是江家的儿子江栾,别看他长得那么漂亮好看,每天无忧无虑的,其实命不好,小时候高烧烧坏了脑子,现在大概十八/九了吧,心智就和小孩儿没差。后来又经历江家破产,就完全没有依靠了,陆老爷子或许是看他可怜,又念在和江老爷子的交情上,才把他接回来的。”
何阳惊讶地伸长了下巴:“怪不得一直哥哥、哥哥地叫陆哥,原来是这样,所以陆哥那么怕麻烦,不喜欢那小男孩儿也正常……”
孟宜年隐晦地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
*
陆家老宅建在城南的郊区,今天是陆景尧父亲的忌日,整栋中式庭院风的房子里气氛凝重。
江栾回家后很快就忘了在篮球场受到的惊吓,趁大家都忙着为祭奠做准备,独自溜进三楼陆景尧的房间,把饮料放在床头。
放好饮料刚出门他便被负责照料他的保姆张姨抓住,领去房间换了一身黑白的衣服,去祠堂祭奠了陆先生,到时间后又坐上车出发去江家的墓地祭奠他母亲。
江家的墓地建在城东的理寿山山脚,这里除了看守墓园和祭奠的人,很少有人来往,显得十分清冷。
太阳渐渐藏进云里,天气阴沉起来,陆家的车队停在山路旁的水杉树下。
陆老爷子拄着拐杖从车上下来,他头发花白但身子骨硬朗,往那里一站便不怒自威。
江栾跟在他身后下车,怀里抱着一捧自己折的纸花,乖巧又安静。
“走吧。”陆正清抬头轻拍江栾的头,带着他往墓园里去。
身后的司机和保镖随即也跟上,这一行人数不少。
到了江吟的墓前,江栾冲照片上美丽动人的女人叫了一声妈妈,跪下去把怀里的纸花放到墓前,然后例行和她讲述自己最近的学习情况,虽然有时会卡壳,但总要磕磕绊绊地说完。
陆正清看了江吟一会儿,转身挪到了一旁的墓碑旁,那上面是他的老友江家老爷子。
他摸了摸江老爷子的照片,唉声:“□□啊□□,你说我们连白发人送黑发人都熬过来了,你怎么就不能再熬一熬呢……”
当年陆家和江家是世交,陆景尧的父亲和江吟是青梅竹马,两人各自组建家庭生下了陆景尧和江栾,但江吟不久就因婚姻不幸福离异患上了抑郁症,于是陆景尧的父亲很照顾江家母子,后来江吟病情加重跳河轻生,陆景尧的父亲去救人,两个人都没能再回来。
两位老人同时失去孩子,各自抚养着陆景尧和江栾,后来江老爷子也去世了,江栾一时间无依无靠,陆正清便把他接回了家。
“爷爷。”江栾祭奠完江吟,朝这边叫了一声。
陆正清收敛悲伤的神色,回应他:“哎,走吧。”
他很喜欢江栾,这孩子虽然傻是傻了一点,但贵在单纯听话,还很重情义。不像陆景尧那小子,心肠是石头做的。
祭奠完江吟回家时,天色已经很晚了,陆家车库的升降门闪着淡黄色的灯。
“景尧哥哥回来了!”江栾指着车库,高兴地往屋里跑去,他知道那里是专停陆景尧的车的地方。
陆正清冷哼一声跟在他身后进屋,正好看见陆景尧拿着车钥匙往楼梯上走。
“你给我站住!”陆正清把拐杖敲得实木地板砰砰响,冲楼梯口的陆景尧吼道。
陆正清中气十足,江栾被他吓到,不敢再上去和陆景尧说话,便躲在张姨身后,紧张地等着爷爷发完火——
每天景尧哥哥回家,陆爷爷都要生气,他不能再去捣乱了,要乖乖听话。
陆景尧转身看了陆正清一眼,转而去打量张姨身后只露出半个脑袋的江栾。
他眼神一变锋利,那脑袋就吓得缩了回去,又蠢又胆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