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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一天,孟绥而忽然意识到,白日的时间延长了。因为这段时间她放学回到家,天还亮着,阳台之外是浮光万丈,烧透天际的诗情画意。

算算时间,原来接近立夏了。

孟绥而换了身居家服,扎起头发,经过阳台时,远处还有一线斜阳,门外的走廊隐约传来细微的声响,是钥匙开门的声音。

她回过神,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再凝神一听,果然是住在对面那人回来了。

孟绥而从学校宿舍搬到这里,已经有半个学期了,从来没有和住在对面那个人谋过一面。只有在凌晨的时候,她听见走廊里钥匙开门的声音,有一两次是隐约几声咳嗽,嗓子低沉,有些克制。

这种日常中几乎可以忽略的声响,在深夜里却尤其清晰。

她睡眠浅,会立马被吵醒。

因为从来没见过对方,所以凌晨的那点动静,是孟绥而对那间屋子的全部印象。久而久之她被迫调整生物钟,凌晨某一刻会自动醒来。

醒来以后,她会很难再次入眠。

天色暗下来时,对屋的门又开了,大概是准备又外出了。孟绥而由衷希望他能彻夜不归,给她一个一睡到天亮的机会。

就这么安静了几秒,突然响起来的门铃把孟绥而吓了一跳,她愣住片刻,小心翼翼走到门边,谨慎地问道:“哪位?”

她的屋子哪都好,就是没有猫眼这一缺点。

“我!!”

很是耳熟并且嘹亮的一嗓子。

孟绥而开了门,一个齐肩短发的女孩,五官很精致,大概是仗着长得漂亮,所以有恃无恐,那张脸上的表情很丰富,时而浮夸,但即便浮夸,也是恰到好处的漂亮。

“你这什么反应?好像很失望的样子?”门外的人说。

“吓到我了。”孟绥而接过她手里的大袋小袋,拎着去了厨房。

严兮跟了进来,倚着墙,忽然一脸兴致勃勃地问:“诶,住你对门那人是新搬来的住户么?”

孟绥而检查着食材,闻言抬起头,“不是,好像比我早住进来。”

“那我怎么从来没见过这么帅的……”

孟绥而看着她。

严兮在她平静的审视中,察觉到自己太过激动,赶紧换了一副口吻:“那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他?”

“行踪不定,我也没见过他。”孟绥而顿了一下,问:“很帅么?”

“帅!又高又帅。”严兮来劲了。

孟绥而保持沉默,她不是很相信严兮的眼光,虽然严兮自己是个美人,而且算得上是阅人无数,但看人的眼光也的确有点草率。

但凡是个身材不错的,哪怕是隔着五百里地的距离,她都能断言是个帅哥。

永远是那句“又高又帅”。

严兮随即发出一声叹惋:“不过有点可惜了,我没看到他的脸,大热天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口罩帽子一样不缺,跟个夜行客似的。”

孟绥而:“……”

这么说来,还是连根毛都没看见。

孟绥而递了个东西到她的手里,说:“拜托你,把这颗菜洗了。”

严兮猜到她会是这个反应,但她对自己一向信心十足,尤其是这次,刚才她跟对方错身而过,距离相当近,她一下子就透过那层层叠叠密不透风的表象,看到了对方帅气的本质。

严兮虔诚地抚摸手里那颗甘蓝,散发着一股喇嘛摸顶的慈悲气场,她高深莫测一笑:“不相信我?那咱们打个赌。”

孟绥而看着那颗快被盘出包浆的甘蓝,违心道:“不用了,我相信你。”

严兮并没有就此罢手,“等着吧,这回一定让刮目相看叹为观止。”

“我相信你。”

“你会为你先入为主的片面思想而付出悔恨的代价,你个一意孤行的女人!”

“我说我相信你。”

“哼。”

谁一意孤行……

五一几天假期,严兮就住在这里守株待兔,兴致勃勃抻着脑门听走廊里的动静,然而比较可惜,除了那天的碰巧,严兮就再没碰见过对面屋子那人。

因为这几天,对面屋子的那扇门一次都没开启过。

直到假期最后一天,严兮终于抓狂了:“这几天他在屋子里修仙么?”

“革命事业总是充满未知的挑战,你身心皆付的精神让我很是感动。”孟绥而说:“好了,赶紧收拾东西下楼吃东西,吃完你回学校。”

“你果然嫌弃我了,太阳还没下山呢,居然就赶我走。”严兮在抗议。

明明已经是傍晚时分。

孟绥而没理会她的抗议,进屋换了身衣服出来,拉着严兮出门吃饭。

明天要上课了,严兮吃完饭就得回学校,只不过她不情不愿,直到进电梯之前,她的两道凌厉目光恨不得刺穿对面那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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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区楼下拐过去两条街就是餐饮街区了,盛子楮找了一家经常光顾的中式餐厅进去,一边喝茶一边给简斯丞打电话。

那边响了好几声才接起:“喂?”

是一贯冷且沉,却又轻轻淡淡,甚至没有半分起伏,乃至无欲无求的嗓音,这种无欲无求来自于——手机那边的人刚睡醒。

盛子楮说:“没见过有人发个烧,还能烧到杳无音信的,这几天你电话不接,信息不回,我还以为你死在屋子里了。”

“你现在拨的是鬼的电话?”

“……算你狠。”盛子楮叹了口气,懒洋洋说道:“下来吃饭,我在和德居。”

简斯丞刚想挂线,那边又开始说话,他只得开免提,再把手机仍到一旁,顺势起了身,却望着落地窗外的晚霞,一脸的沉静。

那是一片滚落半边天的紫红色晚霞,悬浮于错落的建筑群之上,如同抛洒于天地之间的野焰,乘风而艳。

“说话呀你!!”盛子楮的高音从手机里杀了出来,“我生日那天,到底要不要跟秦晓求婚?还是先探探她的口风?”

“随便。”简斯丞应了一声,起身打开衣柜,挑了一件上衣。

“其实我戒指都买好了,还是求吧,你觉得我应该当众求,还是私底下求?”

“随便。”他挑了条运动裤。

“要不我……”

“随便。”

这几天简斯丞感冒发烧,睡得昏天黑地,不知人事,在连续几天的休息之后,终于挺了过来,但眼下感冒还没有全愈,他有些精神不济,所以他的话音就有些懒散敷衍,甚至较之平时又多了几分冷淡。

再一个,关于“求婚”这个问题,盛子楮已经问过他八百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