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里透着一股不容拒绝之色。

薛翦愣了俄顷，好不容易因为泠光而对他减淡的两分讨厌，一时间又尽数填了回来。

若非薛晖那句“尊卑有别，得识礼数”言犹在耳，不敢稍忘，她此刻早便毫不犹豫地拒下了。

思及此，面色徒然一黯，定在原处没动。

见高成淮提步往台下走，这才生闷气似的慢步跟上，不防下台阶时重心不稳，蓦地朝旁边跌去。

一只漂亮修润的手用力握住了她的掌心，腰间一紧将她带了回来。

薛翦犹有几分错愕，滞了许久才急忙收回手，掌心仍然残存着一抹狭着温热的力道，当不得细品便潦草掩入袖中。

高成淮隐隐摩挲着指尖，适才还慵懒的长眸忽有几丝流光舞过，却是面不改色地看着薛翦，“莫要崴到了。”

晚膳之际，薛翦换了一身淡粉宫装，头发重新挽起，眉宇间缭绕着轻浅的怏色。

“还跟从前一样，都是些你爱吃的，快尝尝。”皇后望着她莞尔一笑，复抬手示意一旁宫女为她布菜。

薛翦稍稍展眉，礼貌地笑了笑，继而执箸夹了一块鱼肉，掩面送入口中。

魏氏见她先于皇后太子动箸，毫不客气，颇有无奈地抿了抿唇，自桌下拍了拍她膝头，以作提醒。

薛翦会意，即时罢下手乖巧地搭在膝前，没再有动作。

高成淮用膳时向来不喜言语，可无奈皇后一直追问他们在校场的情况。

他轻轻捏起酒杯，一口清甜玉浆入喉，淡声道：“表妹身手不凡，骑射更是上佳，想必在临州也没少下苦功。”

这声赞誉出自太子之口，生生教薛翦反应了半日，才扯出一抹转瞬即逝的笑，“殿下谬赞。”

话音刚落，就听得皇后问道：“翦儿岁末也要十六了吧？”

魏氏微微颔首，语气里多少携了一些感怀，“是啊，这么快都要十六了。”

皇后又问：“可有了心上人？”

薛翦听得连忙摇头苦笑：“姑姑就别打趣我了，我在临州那么些年尽是调皮捣蛋，他们见了我都得躲着走，哪有什么心上人。”

皇后闻言轻笑一声，语气似是玩笑又有几分试探，“依本宫看，翦儿与淮儿甚是般配，若能结为连理，两家也是亲上加亲不是？”

薛翦听言一顿，下意识地抬眸去看对面之人，只见那张年轻的面孔漠然如斯，平静地回视自己，眼底亦有一丝惊讶，很快便掩了下去。

遂悚然开口，可谓是将所有好言都附给了太子，把自己贬得卑劣不堪，仅仅为了推拒皇后美意。

“太子殿下龙颜凤姿，风光霁月，臣女的性情却是桀骜难耐，连家父都说臣女冥顽不灵，实在不敢高攀，娘娘这是折煞臣女了。”

此言作罢，留在殿内的是长久的寂静。

薛翦迟迟不敢抬头，仿佛能感受到冷冽威严的寒光游走在她脖颈，如同长了齿牙，紧紧陷进皮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