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四月日光温柔。
交大的玉兰花刚露了浅白嫩粉的苞儿,暗绿玉璞雕的叶子迎着午色的烈阳,晃出一簇簇光斑树影。
谢尧刚打完球,仰头咕嘟咕嘟喝着矿泉水,汗水顺着下颔滑落。
小艾也从球场上下来,口干舌燥,猛地灌了一口水,用手臂胡乱抹了把嘴边,突然看到了什么,眼睛一眯:“尧哥,那不是听蕾妹妹吗?怎么和那个不认识的男的在一起?”
谢尧看去,见隔离网外的玉兰树下,一个高个子的男生和许听蕾拉扯不清。
许听蕾一直在摇头,但是那男的不放她走。
谢尧面无表情地走过去,拉过许听蕾背后的衣服,像拎小鸡似的把她拉到自己这边,很是不爽地皱起眉:“你谁?”
高个子男生认出谢尧,表情无辜地耸肩:“是这小学妹认错人了,我就逗逗她。”
谢尧听了,捏住许听蕾衣服的手发紧,眸中射出凌厉的光:“我逗逗你啊?”
“欸,别介。”高个子男生摸了摸鼻子,自知无趣地走开。
许听蕾本来在望他的背影,突然意识到谢尧的目光,连忙收回视线,乖乖巧巧说了句“谢谢呀”。
谢尧放开她,左手撑着腰际,右手抵在玉兰树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不耐:“认错人了?”
许听蕾应声抬头,眼边镀了层微红,和玉兰花浅白嫩粉的花瓣儿似的,娇娇滴滴,里头已经有了湿濡的意思。
谢尧深吸一口气,站直了身子,把头侧向一边,终究是把肚子里的话咽下去,只道了句:“——冰激凌吃不吃?”
许听蕾眨巴眨巴眼,说:“吃。”
“过来。”他的语气依旧不怎么好,但是为了哄她,还是买了一袋子零食递过来,“以后你别认人了,你认鞋。”
“认鞋?”
“刚才那个男的脚上的AJ明显是假的。”
瞧他一脸不爽的模样,许听蕾不由笑出了声:“知道啦,以后不会认错了。”
谢尧喜欢用零食哄人,高中的时候是这样,没想到如今还是这样。
*
许听蕾收起回忆,与顾以诚AA付完账出去,对方要送自己回家。
“也不用麻烦你啦,这里离地铁口挺近的,我坐几站就到家了。”许听蕾觉得既然说明白了,再坐人家车就有点说不过去。
顾以诚:“嗨,没事儿,咱们毕竟还是师姐弟嘛,你在医院这么照顾我,我感谢你是应该的。”
许听蕾想了想,没有拒绝,坐到副驾驶上,关好门,接到一个电话。
是医院的护士打来的:“许医生,患者陈安安和她的妈妈又来医院了,伤口撕裂,小姑娘一直哭,严医生出差还没回来呢,我们都没办法,你快过来吧。”
“好,我马上来。”
车内空间封闭,话筒里的声音能传出一点儿,顾以诚听出个大概,立刻明白了:“师姐,我现在送你去医院。”
许听蕾点头:“麻烦了。”
街道上的路灯一盏一盏亮起来,车子也陆陆续续开了前照灯,整座城市在夜晚好似变了个模样,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匍匐在水泥地面上,好像一头头沉睡的巨兽,而霓虹灯可以为它们镀上明亮的光感。
明光医院的走廊上没什么人,许听蕾迅速换上白大褂,走进诊室。
“许医生!”安安的妈妈陈茹女士见了她,连忙站起来。
许听蕾朝她微一点头,然后说:“我先给安安检查伤口。”
从表面上来看应该是由于剧烈拉扯而导致的伤口撕裂,撕裂处的血迹已经半干,需要清理伤口重新缝合。
安安脸上的泪痕还没干,眼睛红彤彤的像两颗桃子,小嘴一瘪很是委屈的样子:“姐姐,要糖~”
许听蕾一边用酒精棉仔细给她撕裂的伤口消毒,一边说:“你得先告诉我伤口是怎么弄裂了,我才能给你糖吃。”
在一旁的椅子上坐着的陈茹女士脸色变了变,插话道:“医生,这个就不用了解了吧。”
患者总有一些难以启齿的诉求,这点在儿科体现得不明显,但不问隐私也算是这行的潜规则,许听蕾打算公事公办:“刚缝完针最好不要有什么太过剧烈的运动,孩子也应该避免去人多的地方,以免造成意外。”
“欸,是,你这孩子,要听医生的话!”陈茹责怪地看了安安一眼。
安安听到后,撅着嘴巴,伸手想要去抱许听蕾的腰。
“听话一点。”许听蕾柔声安抚她。
缝合进行得很顺利,安安也没有那么闹腾,就是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只跟许听蕾说话,也不让陈茹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