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陆之道茫然地回过头来,脸色铁青,五官僵硬着。
才发现她并不像背影看起来那样没事,在水中一定也耗费了大量的气力。
埋怨她粗鲁的话便开不了口,楚宁只好劝道,“你先休息一会。”
“离开这里。”陆之道胸口微微起伏,带着一点气声。
衣裳浸了水,湿哒哒地贴在皮肤上,身体的轮廓便清晰地显了出来。
她身高腿长,身上的肌肉紧实听话地排布,没有一点多余,果然是练武之人的样子。却不是那种大块头,反而显得修长匀称。
腰间配的长剑倒显得很英气,她一手抓着楚宁,另一手搭在剑柄之上,坦然地把全身展示在楚宁面前。
就是,胸前,确实,很平。
在湿衣裳的半遮半掩之下,楚宁几乎将她的身子,上下打量了遍。
突然意识到,自己也是刚从水下出来,自己也是这样!
猛一低头,自己的身上凹|凸的线条更明显!
抬眼一看,果不其然,陆之道也在盯着自己,匆忙收回了手,遮在胸前。
简单一个动作,倒惹得陆之道不好意思起来,将抓着她的手一扔,尴尬地挪开了视线。
陆之道别扭地望着别处,解释说,“追兵可能会回来,要赶紧离开。”
“你走前面,我跟着。”楚宁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怕她又要一言不发地拖着自己走。
趁陆之道转过身,走在前面的时候,楚宁快速查看了身上背的小竹筒,好在出发之前用蜡密封好了,里面的东西应该没事。
重新将小竹筒系好,绑在腰间。
陆之道在前开路,时不时回过头来看楚宁一眼,根据她的距离调整自己的速度。
……
也不知走了多久,天色渐晚,才远离了河边,到附近的山里去。
但没有上山,在山脚找到一个小小的山洞,今天是走不了了,便准备在这里休整一夜,明日再做打算。
“你等着。”陆之道站在山洞跟前,说完这三个字,转身就进了山洞。
山中清凉,衣裳又是湿的,楚宁停下来才觉得有些冷,不自主地蜷缩着身子,窝在山洞前。
过了好一会,才见陆之道出来,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依旧面无表情。
“可以进了。”
楚宁撑着边上的大石块,艰难地站起身来。
不知道她在里面磨蹭半天,在干什么,好想骂她,可是又冷又饿,浑身没有一点力气。
于是不客气地瞪了她一眼,自己强撑着身子,挪进了山洞之内。
一进山洞,就发现有被稍微打扫过的痕迹,还有一堆篝火在中间,正熊熊地燃烧着。
“你进来这么久就弄这些?”楚宁放缓了语气。
“嗯。”
“我可以帮忙的。”
“查看地形,顺便生火。”
楚宁刚刚又一次在心里骂了她,所以现在又一次在心里向她道歉,自我感觉这样也不算对不起她。
山洞里格外暗,好在有篝火在跳动,火光映在脸上,热乎乎的,是水里不会有的温度。
楚宁贪婪地烤着火,巴不得将火堆抱在怀里。
可陆之道只坐了一会,便站了起来,往山洞外走。
“你干嘛去!”楚宁冲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声。
可是陆之道却似乎聋了一般,头也不回地走了。
独留楚宁一人留在山洞中。
山洞静的出奇,只有火苗舔舐的柴火,偶尔发出“噼啪”声,却更显得更加静谧。
除了火光照耀地那一小块地方,四周是漫漫的黑暗,叫嚣着要将人吞噬。外面天还没黑,可是山洞里除了那一团篝火没有其他光源。
楚宁缩着身子,往篝火前靠了靠。
突然感觉有一点心慌,过去已经支离破碎,而未来前途未卜。
才出临安府的地界,就遭遇了埋伏,往后还不知道会有多少麻烦。想起父亲作为巡按御史,行代天子巡狩之责,他们都敢暗害,更何况是自己。只要证据还在自己身上,他们就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只能往前走,去完成父亲未竟的遗志,去将恶官绳之以法,还地于民,给百姓一个交代。
楚宁暗自讪笑,竟然为自己找了那么多高尚的理由,哪有那么多家国天下,三天前自己还只是闺阁中的小姐,如果可以,真想一直岁月静好下去。
现在只能往前走,无非是因为临安回不去了,家已经没有了。
可是护送的队伍被冲散,现在陆之道也走了,自己从前连远门都不曾出过,真不知道要怎么到京师去。
往后路上,不知道还有多少魑魅魍魉。“不比西天取经容易。”楚宁心中默默调侃,因为人心之恶,比妖魔鬼怪可怕多了。
所以也不能怪陆之道不辞而别,她不过是奉命行事,没有理由拉着她,走上这一条生死未卜的路。
想到这里楚宁便看开了许多,尽管还是害怕,但还是坚强地撑着自己,先休整一夜,再赶路吧。
于是站起身来,脱下身上的脏衣服,就着石缝中渗出的山泉水,将里外的衣裳全洗了。
架在火堆上慢慢烘干。
没有衣物蔽体,楚宁只好抱膝蜷缩在火堆之前。
趁着空闲,检查了随身的小竹筒,确认密封地很好,里面的纸没有被水打湿,这才放心下来。又闭上眼睛,将脑中牢记的——父亲亲口|交代的,所有的数据与账目,仔细过了一遍。
什么都可以忘,这个不能忘。
从头到尾默背一遍,也花了不少时间。
再睁眼的时候,见陆之道正盘腿坐在对面,怀里抱着一只小灰兔子,呆若木鸡的望着自己……
现下才是真正被她看了个干净,而且完全不知道被盯了多久。
“……”